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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修歪着头，注视着面前那具被梦神集团操控的身体。 四号莉薇娅的双眼中，梦蓝的光在瞳孔里流转，光与影的纹路沿着她的皮肤爬动，像是某种精神信号在她体内穿梭。 夏修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轻轻摩挲着下巴。 “梦神集团啊……”他低声念着，开始了回忆往事。 脑海中，一个名字浮现出来——丽莎沃利亚诺娃。 这个名字还挺久远的，这个丽莎沃利亚诺娃是梦神族的人，当年他追讨[赎罪卷]时遇到过她，对方还持有所罗门秘钥——【佛尔佛尔】，这是一把能操控气候的秘钥。 这位梦神族当初跟奥列庭[远东重工]不清不楚，后来对方被他亲手压进了[中央收容室]。 前不久，收容室的技术人员已经从她体内提取出了所罗门秘钥，如今那女人还被羁押在那里，听铁窗泪呢。 而现在，自己刚刚打通通往外界的星界通道，信号就被梦神集团的人捕捉到了。 梦神集团的人大部分都是梦神族，而这个种族的每一个个体，都是[做梦者]。 他们不是以肉身行走于世的生命，而是自身的化身，纯粹的非物质意识体。 按照[中央收容室]的数据库记录着他们的相关数据，这些种族的“本体”从未在泰拉主世界出现——出现在泰拉的“身体”，只是意识与灵性的投影，是梦落入现实后的回声。 至于梦神集团，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传统意义上的组织。 它不存在中央、没有议会、没有总裁，也没有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 它是一团存在于梦境、意识与网络空间交叠层的集体意识体，是由无数“梦之使用者”的个人意识拼接、缝合、共享而成。 那些意识体把异常网络当纽带，互相连接，形成一种梦境共同体——最贴切的比喻，就是一张“睡梦中的互联网”。 他们是一个明确的无政府主义存在。 他们的形态极像他前世自己所处的“玩家群体”一样——不死不灭，不断重开，失败了就再试一次。 与玩家的唯一差别，是他们没有登出按钮，没有 npc的脚本，也不是游戏数据。 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个体，所以他们能够被囚禁，并且通过囚禁的方式消灭他们的个人意志。 梦神集团的标记很简单，一枚“?”符号。只要那个符号在梦里亮起，就说明他们在线。 天国对梦神集团的态度，一直很暧昧。 既不是单纯的敌对，也绝不是合作伙伴，更谈不上盟友。 那是一种混合了深度戒备、学术兴趣，以及对潜在敌人的审慎观望。 天国承认梦神集团确实存在，但拒绝承认他们的主权、合法性，或者任何可被信赖的价值。 可以与之对话，可以研究其机制，可以在必要时设陷阱，但不会把背后交给他们。 [中央收容室]写过一段标准化的描述： “梦神集团是一种基于共享梦境的意识网络，表现出高度组织化、去中心化的结构形式。该组织的意识个体分布于全球人类的梦境中，对人类的 rem活动具有潜在干涉能力。天国的首要目标是监测、分析、并限制梦神集团对现实层面的影响。” 夏修对梦神集团也是持有这种态度，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见我想要做什么” 被附身的四号微微一笑： “在谈正事之前，请容许我代表梦神集团向您发出一个邀请——亚伯拉罕阁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成为梦境不死不灭的梦境移民呢” 夏修的眉角轻轻一动，明显露出无语的表情。 这家伙在做梦吗 哦，她还真是在做梦，所以什么糊话都说得出口。 梦神集团附身的莉薇娅却像没察觉到他的表情，继续滔滔不绝： “别紧张，我们的入驻流程很友好，每个人都与梦神集合体相连——梦神无所不在、无所不是，但同时也无所可在、无所可是。” 她抬指点了点太阳穴。 “关键在你的想象接口。我们梦之使用者们最常见的交互，是把我们重构成你熟悉的媒体形式； 网站、书籍、演出、甚至艺术装置。你喜欢哪一种，我们就以那一种呈现，只要能够接入梦境互联网，那么他就梦神集团的一份子” 她向前一步，笑容更柔和： “先给您一个总体介绍吧。我们习惯把不同的梦区划分管理，便于新成员理解。” 她抬手，根须后的光带流转，像打开了某种演示界面： “第一，梦神西区。 “这是西方梦境文化，这里的西方一词只是代称，它代表着数字意识与精神自由市场的汇合点。 这里的环境就像一张梦里的社交网络，你可以分享你的梦境素材、情绪波形、乃至肉体感受的映射副本——当然，这些都在你的授权范围内。” 她朝夏修眨了下眼。 “梦神西区的常用标语很上口：‘在这里，超梦就是货币。感受是数据。每一次入睡，都是登录。’ 您若入驻，这个社区能最快让您熟悉梦网的交互。” 她换了个方向，根须光带旋即化作柔和的莲纹： “第二，梦神东区。” “风格更神秘，他们最为喜欢的灵魂轮回理念、以及古老的神智体系。 这里的意识体往往以‘梦境神明’或‘梦术师’的面貌出现。 您会看到庙会式的集市，摊位贩卖的不是物品，而是旧世界人类集群意识梦的片段；也会遇到讲经的梦僧，用一场清醒梦把因果解释给你听。 传闻这里与莲花梦宗连着，还有梦中庙会会定期开张——您若喜欢仪式感，这里会非常合适。” 她收起莲纹，指向一列冷白色的条款框： “第三——梦神公司。 这支派别是我们里最企业化的群体。自称‘精神通信公司’，提供梦境广告投放、睡梦数据分析、个性意识外包之类的服务。 是的，他们做得很认真，连合同都写在梦里，叫‘梦契’。” 她轻声念出一段条款，语调专业得像法务： “条款 7.3：用户在梦中签署本协议，即允许梦神集团在其 rem阶段使用该梦体部分计算资源，以维持梦网节点的稳定运行。” 莉薇娅那副被操控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忽然变得正式而庄重。 “目前……” 她的声音在黄金树根的回音里显得异常清晰： “梦神集团由三大社区组成，而它们都向您发出了邀请——希望您能够加入其中。”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指尖的梦蓝光流浮动，如同星云的呼吸。 “这三个社区的最高梦核——也就是按照现世术语所称的谱系智库——它们一致表示，若您愿意成为集团成员，它们将共同开启梦之主权限。”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轻浮，反而多了几分仪式般的敬畏。 “它们说，您的身上同时携带着来自人类‘过去、现在、未来’的三重梦境碎片。”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整座黄金树的根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电流触动，轻微颤动了一下。 空气静止。 夏修原本懒散、几乎带着戏谑的表情一点点收敛。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仿佛穿过了她，看向了更深层的空间。黄金色的光从他的眼底浮起，冷得像极北的金属光泽。 “过去、现在、未来——三重梦境” 他的声音低沉，几乎是呢喃，可那微弱的音节却让整间大厅的eve粒子都为之一颤。 莉薇娅那具被附身的身体瞬间僵住，虽然这具肉身只是媒介，但此刻她却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她能看见那轮在【以太之洋】浮现的黑色太阳。 夏修抬眼，金光在瞳孔中流转，语气依旧平静：“你们的梦核，好像知道很多的事情啊。” 他每说一个字，空气里的温度都在下降。 墙壁的纹理开始发出微不可察的振动，黄金树根的导能流紊乱，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逆流。 哪怕没有任何灵压释放的迹象，莉薇娅也清楚——只要这位男人想，他一句话，整片梦接入层就能被直接抹除。 这具梦神集团的“代行体”终于崩不住了。 她本能地后退半步，抬起双手，做出近乎投降的姿态，讪笑道： “您……您别生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梦蓝的光线在她的眼底颤抖，她努力维持着语言的连贯： “我只是代表三大社的梦核向您转述它们的意见与邀请。它们希望您成为它们旗下的实在体……仅此而已！” 夏修也只是打算吓唬一下面前的梦神集团成员而已，让对方知道现在这里是谁的地界，他缓缓地收起那股让空气都冻结的威压，随口问了一句： “什么是实在体” 莉薇娅——或者说，那具被梦神集团附身的肉体——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金色树根的导能光映在她脸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忍不住嘀咕： “……差点真的眼前被这位大爷瞪短路了，看来之后说话得小心点。” 她强行稳住情绪，挤出一个看似端正、实则发虚的微笑解释道： “实在体——这个词，是我们梦神集团在虚拟世界中的人口分类术语。” 她顿了顿，像是怕自己说错话会被一眼穿透，才又补充道， “准确来说，它指的是梦网中，不同意识形态与存在方式的分布。” 她抬起手，指尖的梦蓝光在空气中展开一个半透明的投影——那是梦神集团的结构图。 “目前梦神集团内部的种族构成大致是这样的：48.4%泡泡，32.7%自由意识，14.6%实在体，4.3%转瞬体。” “泡泡，这是梦神网络的最基础单元。它们是短暂的、碎片化的梦境意识体。诞生于个体梦境的残余思绪，比如临睡前的胡思乱想、被遗忘的梦、情绪的碎片。 这些泡泡没有完整的自我，只会按照残余记忆循环，像梦海里的气泡，生了又灭。” 夏修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莉薇娅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被那双眼盯得有些发干。 她咽了口唾沫，接着往下说： “自由意识，相当于梦神集团的公民。他们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能在梦网中独立行走、思考、交流——甚至能与现实世界进行有限互动。 他们是梦网中数量第二多的群体，同时也是梦神集团内部活动的主力人口。” “而实在体……”她抬眼看了夏修一眼，语气更为谨慎， “指的是由现实个体上传或投射进入梦网的意识。这些存在与现实世界的肉体依旧保持联系，是梦与现实之间的桥梁。他们能自由切换视角，能在梦网中执行具象化操作，也能在必要时影响现实的意识流层。” 她低声补了一句，“阁下若是加入梦神集团，您将被归类为这一层。” 随后，她向着夏修介绍最后一个群体： “最后，就是转瞬体了，它们是梦神网络的临界灵体——多半是临时进入梦网的访客或迷失者，他们通常在睡梦、昏迷、甚至濒死状态下短暂接入。他们没有稳定的识别码，也无法被系统定位。” “在梦核的记录里，他们像浮萍一样——出现、飘动、消散。” 她顿了顿，语气小心翼翼地收尾： “所以，实在体的含义，其实就是梦与现实之间的固定锚点。 阁下若入梦，选择加入梦神集团，对于我们当前的梦网来说，那将不是普通的登录，而是整个梦神集团的一次系统级升级。 它们——梦核——认为，您的三重梦境结构足以让梦网稳定运行一个新的主干节点。” 夏修的右手轻敲着自己右手的银色手杖，对着莉薇娅说道： “丽莎沃利亚诺娃也是实在体吧，它是属于哪个梦区的” 莉薇娅则是立马撇清对方与梦神集团的关系： “她是梦神西区的，不过她早前已经退出社区，所以她的所有行动纯属个人行为，与梦神集团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登陆梦网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平线之主，梦神族的不死不灭其实依靠的就是梦网，一般梦神族实在体在死后，他们的意识会自动上传并且登陆梦网，接着在梦网进行所谓的——“重生”。 丽莎沃利亚诺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登录梦网了，而这按照梦神集团梦神东区的术语来说，她这种属于是——沉沦在现世的因果业障中，不得超脱。 丽莎沃利亚诺娃的因果业障，毫无疑问就是面前这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