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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被他这状若疯虎、口吐秽言的样子吓得集体往后缩了一下，短暂的寂静后，议论声更响了。 有人看不下去，躲在人堆里喊了一嗓子：“高志强！你先顾顾眼前吧！嚎啥嚎！赶紧找件衣服穿上再说吧！那白花花的屁股，都被看光了，还嫌不够丢人啊！” 但也有人被这母子俩带偏了节奏。 “小琴啊”人群里的罗大爷，皱紧了眉头，扶着老花镜嘀咕：“这…这关人家小琴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能有这胆子” 话是这么说，眼光就没从高老太婆身上移开过。 高老太婆的确人老珠黄了，但是不看白别看！就因为一直盯着，罗大爷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旁边的胖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接话：“哎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今早灶房冷冷清清的，都没见小琴生火煮早饭！这都日上三竿了，她人呢” 以前林雅琴一进灶房，那些被翻来覆去，老生常谈的话题，总是被反复说着！ 今天，主角没出现，不就是比以往安静多了！ 挤在后面的赵家老太太，猛地“哎哟”一声，抻着脖子插话：“我还是，昨儿晚上，瞅见她提着大包小包去街口扔呢，打那以后……好像真再没见着人影了！哎哟，不会是......”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在那光溜溜的母子俩和空荡荡、甚至有些凌乱的屋里来回扫视。 一种怀疑和猜测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是啊，这家里出了这么天大的荒唐事，那个平日里逆来顺受、低头干活、仿佛影子一样的儿媳妇高小琴……她人呢 不会真的是她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里的骂骂咧咧，胡乱猜测，林雅琴一概不知，她正在车上，盯着对面嫂子手里的大饼咽口水！ 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味，空气闷得让人发昏。 林雅琴缩在靠窗的硬座上，一夜没合眼，这会儿精神一松，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揪着疼。 她不是不想去买吃的，可怀里这破包塞得鼓鼓囊囊，都是她拼了老命弄来的钱。她哪敢离开半步 这车上人杂，万一座位被人占了，或者更糟的，直接被人盯上她这捂得严严实实的包，那她可就全完了。 只能让，那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猛地攫住了她的胃。 就在她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对面座位上那个穿着花布衫的年轻嫂子从布兜里掏出一张自家烙的大饼。 好家伙！那饼厚实，烙得金黄酥脆，油滋滋、香喷喷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愣是把车厢里那股浑浊味儿都给压下去一截。 嫂子自己“咔嚓”咬了一大口，嚼得喷香，又利索地撕下一小块，放在嘴边吹了吹气，递给她怀里那个胖嘟嘟、脸蛋红扑扑的小崽子。 林雅琴的眼睛几乎粘在了那张饼上，不自觉地跟着嫂子的手移动。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干涩地滚动着，肚子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咕噜”声。 她赶紧抿紧嘴唇，把脸微微转向车窗，假装看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可眼角的余光，却怎么也离不开那张饼。 她看得太狠、太直勾勾了，熬了一夜的眼睛泛着红血丝，再加上那副饿狼似的眼神，一下子就把对面那正啃饼的小娃娃给吓住了。 小崽子嘴里还叼着饼，一抬头，正对上林雅琴那双死死盯着他吃饼的眼睛，愣了几秒，小嘴一瘪，“哇——”一声就嚎开了，手里没吃完的饼也“啪嗒”掉在了裤子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咋回事吃得好好的哭啥！”嫂子赶紧撂下饼，手忙脚乱地去搂孩子，一边拍一边哄，抬头就瞅见了对面林雅琴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眼神。 那嫂子别看年纪轻轻的，但也是个泼辣性子，眉毛一竖，嘴上就不饶人起来：“哎哟喂，这是干啥呀你要吃小孩啊，看把孩子吓的！ 一张饼至于吗没吃过啊眼珠子都快掉俺们饼上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若是放在昨天，还在京市那个魔窟里挣扎的林雅琴，没准儿会梗着脖子骂回去，或者干脆翻个白眼不理人。 可奇了怪了，这会儿她听着那嫂子毫不客气的数落，脸上竟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一股久违的、陌生的羞耻感猛地攥住了她。 她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布包，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是啊，她有钱了，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可她却像个饿死鬼一样盯着别人孩子嘴里的吃食，还把人吓哭了。 离开京市还不到一天，她居然……捡起了那点早就被她扔进臭水沟里的可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