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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捧着那罐梨膏糖送至储秀宫后殿。 卫嫔不慎被传染了咳疾，兼连日风雨，这两日也咳嗽得厉害。 “储秀宫小厨房虽说也会做梨膏糖，但吃着未免有些腻，额娘还是吃这个吧。”八阿哥殷殷道。 卫嫔瞧着那精巧的甜白瓷小罐子，上头还贴着“承乾宫秘制”的密封帖子，便晓得是承乾宫佟妃娘娘送给八阿哥的梨膏糖了。 卫嫔心中一甜，“昨儿去前头请安，我瞧着赫舍里娘娘也在吃这个。”卫嫔捏了一枚淡黄的梨膏糖送进嘴里。 一想到自己的额娘的咳嗽多半是被赫舍里娘娘过了病气，八阿哥心里多少有些怨怼，“赫舍里娘娘那样日咳夜咳的，该不会是患了肺痨吧” 卫嫔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不许胡说，太医都说了，赫舍里娘娘只是身子太虚弱，天一凉便招了风寒。况且，哪有日咳夜咳只是夜里稍微重些罢了。” 入了十一月，储秀宫妃病情见好，贵妃却又犯了咳嗽。 一时间，宫里好像不少人都病了。 每日去太后宫里请安，动不动就少个人。咳疾虽不算什么大病，但最容易过人，嫔妃但凡咳嗽两声，是万万不敢去太后面前的。 其实细究起来，大多数都只是小恙。 这一日，御前的梁九功送来了那张虎皮。 没错，就是不幸命丧舜英箭下的那只猛虎。 这张虎皮目测超过两米长，毛色鲜亮，甚至都找不到被箭扎过的洞，也不知是怎么修补的，看上去俨然是一张完美的皮草。 康熙倒是说话算话，鞣制好之后还真叫人给送来了。 “替我多谢皇上。”按理说，木兰围场是康熙的私人猎场，就算康熙自己扣下，舜英也不好抱怨什么。 何况梁九功送来的还不止这一张虎皮，还有许多上等皮草，酷似豹皮的猞猁皮两张、狐皮十张、貂皮十张，还有二十张羊皮。都鞣制得极好，不消说干净无异味，毛色都极好，也极细密。 舜英也不是什么动物保护人士，虎皮便搁在了前殿的罗汉榻上，其余皮子留几张待年底赏赐母家，再做两件新衣，至于羊皮……虽是小羊皮子，但终究不及其他皮草上档次，舜英便顺手赏赐给了身边宫女，撷芳姑姑、岁余和六个贴身宫女均得了一件羊皮坎肩。 至于贺圣朝，这厮吃里扒外，舜英看在他身不由己的份儿上，这才没揍他。这种额外赏赐的，自是没他的份儿。 贺圣朝自是不敢有二话，天天陪着笑脸，那叫一个谄媚。 这一日清晨，太监们正忙活活清扫着殿外的落雪，昨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刚刚好把地面给盖上。 这一大早，贺圣朝便亲自指挥着太监扫雪。 前些日子舜英去储秀宫探病，结果被拦了出来，好在听闻已经快好了，她也略略安心。贵妃也已经好利索了，昨儿还去宁寿宫请安了呢。 只不过今日因这场雪，太后又免了请安。 雪霁后，阳光倒是极好，舜英挥毫落笔，画就一副冬日寒梅图，正琢磨着配谁的诗词比较合适，贺圣朝便飞奔进书房禀报，“娘娘，储秀宫娘娘携太子殿下前来拜访！” 舜英一怔，齐布琛来了还带了麻宝！ 太子胤礽，看上去似乎是康麻子最宝贝的儿子。太子乳母的丈夫，官居内务府总管，据说就是为了内务府更好地伺候这位太子爷。 可偏偏，太子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四阿哥都娶老婆了好伐虽然没圆房就是了。 舜英默默自语着，便见身形消瘦的赫舍里齐布琛领着一个中等身量、眉宇还算清秀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舜英忙笑着起身相迎。 二人拉着手互相见了平礼，赫舍里齐布琛方才道：“原是早该来登门的，偏生我身子不中用，最近才好利索。”说着，她看向身侧的外甥胤礽，“这是太子。” 太子胤礽一袭紫貂褂子，眼睛鼻子依稀有些像康麻子，不过比康麻子好看多了。胤礽拱手深深一礼，“儿臣见过佟娘娘，多谢佟娘娘救了儿臣的舅舅。” 是了，常海是赫舍里家那位承恩公的儿子，自然就是太子的亲舅舅。 “妹妹，当真是多亏了你，否则常海怕是性命不保。”赫舍里齐布琛眼里氤氲着水雾，说着她便要下拜。 好在舜英反应快，连忙一把将人扶住，“姐姐这就太见外了，既是你亲兄弟，便不是外人。我岂能见死不救” 赫舍里齐布琛暗自苦笑，这种事情，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有救人之心，只怕也只能见死不救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佟妃，不怕惹怒皇上，敢抢皇上的猎物，只为救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太子胤礽再度拱手一礼，“佟妃娘娘救命之恩，儿臣与赫舍里家没齿难忘。佟娘娘日后若有差遣，儿臣绝无二话。” 舜英不由想到历史上的废太子貌似名声不怎么好，什么私通小妈啦、偷养男宠啦，甚至意图谋反——舜英虽不晓得是真是假，但起码如今的太子温文有礼。 “太子言重了。我也只是凑巧了。”舜英也忙谦逊致意。 太子偷偷打量佟妃，确实如传言那般容色惊人，而且难得是，看上去亦十分温和。太子二话不说，便命人将赫舍里家的谢礼送上。 一只玲珑精致的小箱子，看上去寻常，打开后里头确实一片金灿灿珠宝宝气。 舜英也不免惊了一下，这里头珍宝珠玉胡乱堆积，粗粗一算，怕是也值得个万八千两。舜英连忙摆手，“这也太贵重了！” 赫舍里齐布琛连忙道：“都是些身外之物，再贵重，难道能比我弟弟性命还要紧” 舜英叹气道：“我只是怕……会有些忌讳。”若只是答谢，这礼的确是出乎寻常地贵重。 太子忽的笑了：“不成想，佟妃娘娘竟这样谨慎。”他听过许多传言，还以为佟妃娘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舜英也笑了笑，便从箱子里拿了一串珍珠项链和一只金累丝的镯子，“只这两样就够了，其余的还请太子殿下交换承恩公。” 太子心道，这哪里是外祖父的意思分明是叔公着意添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