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佟佳氏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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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 舜英的生活简单却并不枯燥，每日向赫舍里老夫人晨昏定省，打坐礼佛更是的每日的必修课，偶尔与妯娌姊妹吃茶赏花、品诗论画、骑马射箭，倒也充实。 四格格兰藉大力摇着扇子，“那么大的日头，二姐姐也不怕晒黑了。” 苍灵、素商几个大丫头正服侍舜英脱下一身的骑射衣装。 兰藉瞧见舜英额头发间不见丝毫汗水，不由啧啧称奇：“二姐姐莫不是玉雕的美人儿这么热的天儿，竟也不流汗。” 舜英自然是会流汗的，对寒暑耐性较高罢了，何必古代北京也没多热，顶多三十来度。不过这秋老虎余威着实不俗，吓得兰藉都不敢去校场了。 只着轻薄的烟粉色软缎中衣的舜英笑着打哈哈，“我身上也出了汗，不过风一吹，便散了。” 兰藉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呢。” 这小丫头，已经过了好糊弄的年岁了，不可爱了呢。 兰藉指着桌上崭新的衣衫道：“这是我姨娘给你做的衣衫。” 舜英定睛一瞧，最上头是件桃红色蛱蝶穿花的云锦的旗服，底下还压着好几件素雅的贴身衣物，“苏姨娘的手艺还是这样好。” 兰藉笑嘻嘻道：“我姨娘总说你这般标志的人儿，衣衫也该穿得鲜艳些才好。” 舜英莞尔，四格格兰藉的生母苏完瓜尔佳氏虽是包衣旗出身，貌美窈窕，因此多年来一直颇得佟国维宠爱，足足生了二子一女呢。 姊妹正吃茶闲聊，一个婆子走了进来，“二格格、四格格，三格格回门了，老太太叫两位格格去正院呢。” 舜英颔首应下，兰藉扯了扯衣袖，娇声软语道：“二姐姐穿这件衣裳去吧。” 舜英见她这般撒娇，只得依了她意思，穿这身娇艳的桃红衣裳，为了配这衣裳，少不得重新梳了旗髻，拣选了几件相配的首饰，还得重新上妆，如此一来，竟耽误了小半个时辰。 赫舍里老夫人今日难得精神头不错，一个二十许、身形丰盈的圆脸女子正陪坐在侧，低声说着话，直到一对桃红柳绿的姊妹娉婷走了进来。 四格格兰藉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旗服，端的是清爽宜人。 而舜英……却甚少穿得这般鲜艳夺目。 她的皮囊自是极好的，修长的身量，似一直笔挺而开的红莲，开在灼灼夏日，端的是耀眼。 三格格琼芳看在眼里不由愣了一下，从小到大，二姐姐虽然美丽，但素来清雅，今日…… 请了老夫人安，舜英便道：“这是四妹妹新送来的衣裳，穿着真有些不习惯。” 琼芳松了一口气，原来四妹妹啊，她素来古灵精怪。 赫舍里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年纪轻轻女儿家，就该打扮得鲜丽些。”说着，又定睛打量了衣裳上细腻的针脚，不禁微微颔首，“苏姨娘有心了。” 琼芳亦忙道：“姨娘的女红一绝，连阿玛也十分喜欢，常年都穿着苏姨娘亲手制的衣裳呢。”——相比之下，二格格的生母李姨娘早已年老色衰，一母同胞的兄弟洪善身子不好，习武不成，只能闭门读书。 琼芳暗自叹了口气，幸而她嫁得还不错，婆母慈爱、夫君也肯上进……想到此，琼芳偷偷瞧了二姐姐舜英一眼，当初议亲，虽未指明是谁，但二姐姐年长，这门婚事原该是她才是。 舜英看着琼芳这副愧疚的样子，她总不能说，自己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了吧且不说圣旨未下，而且这种话听着更像是炫耀！ 虽然她并不觉得嫁个糟老麻子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赫舍里老夫人道：“你二姐姐自有她的大好姻缘。” 琼芳一怔，心下一喜，连忙问：“可是阿玛已经相看好人家了” 老夫人颔首，若有所指地道：“自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四格格兰藉一脸好奇：“额娘，到底是哪家” 老夫人笑而不语。 三格格、四格格双双纳罕，心里忍不住同时想，难不成是宫里……可是，若宫里真有心，怎会耽误二姐姐到今日 既想到宫里，两位格格自是不好追问了。 三格格琼芳卸下了心口大石，脸上笑容绽开，“那我就等着吃姐姐的喜酒了。” 四格格兰藉暗道，若真是进宫，莫说是喜酒了，日后姊妹想要再相见都不易了。 兰藉打量着琼芳的丰盈的身段，揶揄道：“三姐姐素来夏日不思饮食，怎的……我瞧着倒是富态了些” 琼芳抚了抚自己的腰间，“我身上有了。” 舜英愕然，又有了！ 琼芳嫁的世管佐领费扬阿之子钮祜禄宽保，这个宽保的祖父与孝昭皇后之父遏必隆是亲兄弟，也算是系出名门，与佟家称得上门当户对。这一支虽不及钮祜禄家承恩公府一脉煊赫，但世管佐领的差事代代相传，宽保将来保底也是个佐领。 琼芳嫁过去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如今已是第二胎了。 赫舍里老夫人询问道：“几个月了” 琼芳含笑道：“才两个月。” 老夫人微微颔首，显然是出了东府大老太爷的孝期后才有的。 兰藉嘟囔道：“不是说头三个月不好说出来的吗” 琼芳不由瞪了四格格一眼：“我就不该告诉你！” 兰藉吐了吐舌头。 舜英忙嗔了兰藉一眼：“自家人，本就不当见外。”又笑着对琼芳道：“这丫头，打小牙尖嘴利，你怀着身子，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琼芳甩了甩锦帕，嗔道：“若真跟她计较，我早气死了。” 兰藉努嘴，可不就是一副气死了的模样么！ 舜英间二人皆不曾动真格，便释然一笑，“额娘的小厨房新来了个擅做素斋的大师傅，做的桂花糯米藕和桂花糖山芋，都是一绝呢。” 琼芳笑着点头：“才刚入秋，桂花正鲜，吃这个正相宜呢。”——她正有些孕吐，确实不爱吃油腻的大鱼大肉。 兰藉嘟囔道：“我想吃肉。” 琼芳柳眉倒竖。 舜英捂脸。 看着几个鲜活的丫头，赫舍里老夫人也不由心情大好，同时心中暗叹：四丫头还是没长大呀，且再留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