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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微微眯眼,就知道让她坐在这准没好事。 只是没想到先出言刁难的不是玉澄,而是谢家的郎君而已。 不过想来也是,人家自小一块长大,自然臭味相投,同一个鼻孔出气也正常。 云昭被动起身拱手作揖,此时无论是认怂还是强辩都不合适,不如保持沉默顶多遭受几句嘲笑便也过去了。 谁知,谢璃却不打算轻轻揭过。 他继续开口:“或者换个更好回答的赘婿见家主受辱,当效犬马之忠,还是效寒士之傲” 这话一出众人眼里的戏谑更浓了。 谢璃的问题乍看很好作答,但仔细琢磨便会发现它前后都是陷阱。 若选忠则自认犬马,若选傲气则有悖人伦,无论怎么选都有错,也正如赘婿的身份,里外都不是人。 谢璃这番举动让玉澄忍不住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这就是谢璃的讨好。 之前,一直是他压谢璃一头,可自从谢璃入仕,周边人便一直围着他打转,就连谢璃自己说话言语也逐渐多了几分傲气。 玉澄虽不喜,但他没有入仕,品阶便比谢璃矮一筹,故而也只能忍了。 现在,自己终于入仕,相信很快就会与他一样,甚至凌驾于他之上。 这不,谢璃已经明里暗里讨好他。 玉澄只觉终于熬出来了! 他忍不住得意,准备敲打敲打他:“真鉴,怎能如此为难清谈魁首,他好歹也是你伯父认可的贤才。” 玉澄不提这个还好,提了之后谢璃的脸色霎时不好。 士族子弟先是一愣,接着眼里的戏谑全都浓郁起来。 寒门子弟也许不知道,但在场的士族子弟,谁不清楚三年前的那一场闹剧。 说来,这事儿还跟云樾有关。 当年,谢家的家主,也就是谢璃的伯父为了讨今上欢心,陡然提出一个谬议——“辰朝初立急需人才,入仕不该只重出身而该重才能”。 果不其然,这个提议获得了今上的赞许,一时间谢家风头无二。 谢璃伯父乘胜追击,广纳贤士,于是就有了三年前那场门阀士族与寒门子弟共同谈玄的盛大雅集。 寒门云樾一举拿下清谈魁首名头,一时间成为百姓争相讨论的焦点。 不过这事却遭到了以玉公为首的顶级门阀极力反对。 毕竟若真开了先河,士族垄断朝廷命官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这可不行。 于是在士族联盟的极力反对中,祁帝只能放弃这一决议。 而谢璃伯父也被排挤出政权中心。 之后谢璃的父亲上位。 至于那个曾经耀眼一时的清谈魁首,则被玉公收为赘婿。 至此,闹剧告一段落。 虽然事情被摁下了,谢氏一族也换了家主,但错已铸成,谢家免不了被其他士族冷眼。 随着谢璃在政坛崭露头角,再加上父亲稳步经营,而今的谢家才重新找回些颜面。 谢璃不喜别人提起这件旧事。 谁曾想玉澄这厮竟然敌我不分,无差别攻击,真是不识好歹! 谢璃一脚将旁边的杯盏踹翻:“陈年旧事何必再提,今日是你的释褐宴,你喝多了口不择言我不怪你,但明日入朝,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人,若失了礼数我可不会这般好说话。” 玉澄的脸色也霎时不好了。 云昭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如此不堪一击。 自个儿什么也没做,他们就莫名其妙自相残杀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云昭巴不得这劳什子宴会赶紧结束。 可惜的是,她想结束,那些士族子弟却不这么想。 掌控义兴水军的周氏豪族子弟笑呵呵的出来劝解,其他人也相继开口。 “你们何必置气,该吃罪的另有其人才对。” “说到底还是寒门子弟恬不知耻,非要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入仕是治国治世,而非市井下九流营生,这本就是士族大夫之家业,与他匹夫有何干系。” “就是,咱们世代熏陶方得此眼界,又岂是读了几年书就能取代的。与其说他们想致仕,不如说他们是求荣华富贵。 为这些个攀附权贵的人伤了和气,又是何苦,还是继续行酒令罢!” 云昭听着他们的话,只觉不妙。 果然,身旁那壮士早前只是时不时冷哼一声。 而今,听着天之骄子一口一个匹夫不配入仕治国,他不苟同地将杯子掷于桌面,不再喝酒。 隔壁桌的人似乎与他认识,当即变了脸色,顾不得其他,低声提醒:“寄舟你可别乱来,我做你的担保你才能进来,要是你闹事我也会受责罚,你别害我。” 邢凛转头,怒瞪那人一眼。 “瞪我也没用,我都说了士族雅集不适合你,是你非要过来看一看,他们说话难听你也得忍着!别忘了你可是用你们河间邢氏的名义发誓,小心反噬。” 邢寄舟听到“河间邢氏”四字,终于收敛了脾气,他默默收回目光,学云昭那般不吃不喝眼观鼻鼻观心垂头隐忍起来。 此间,云昭心思也千回百转。 河间邢氏……莫非是汉魏时期的老牌名门 说是老牌名门,是因为河间邢氏活跃在曹公时期,那时他们士族曾出过诸多大将。 可惜的是河间邢氏人丁单薄且后续无力,到了晟朝时就已经由顶级行列落到中下了。 后来铁勒汉入侵,他们与潘渊裴氏一样选择坚守,最后惨遭铁勒汉屠戮,嫡脉十不存一。 至此,河间邢氏彻底没落。 没曾想这人竟然是河间邢氏的后人。 云昭再看他腰间玉佩,那模糊的字逐渐有了轮廓。 因着父亲也为阻挡铁勒汗以身殉国,云昭对这些举族战死的士族是很有好感的。 云昭忍不住出言:“大宅水深,兄台当知忍之一字是心中架刀,若忍不住刀会落下心口得不偿失。” 云昭的话又轻又快,旁人并未发现,只有当事人邢凛古怪地瞅了她一眼。 未等他回话,那边正与谢璃针锋相对的玉澄陡然转头。 “没眼力见的家伙,没看到谢家郎君木屐被酒水弄脏了么,还不赶紧过来擦拭!” 角落里的婢女连忙起身,玉澄却指着云昭。 “我叫的是你。” “怎么,想一直装聋作哑么” ? ?知道有读者等看不然无法安心入睡,先更一章,明天下午再发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