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战团长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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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属于极限战士的打击巡洋舰——“意志坚定号”、“勇气之矛号”以及“勇毅之心号”——如同疲惫的巨兽，缓缓驶离“蒙娜丽莎”星那被瘟疫与绝望彻底染色的轨道。 舰桥上，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位指挥官，从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通过远程通讯）到三位连长，都面色铁青地望着观测窗中那颗逐渐缩小的、呈现出不祥黄绿色的星球。 它已经没救了。 这不是战略上的失败，而是本质上的沦陷。纳垢的腐蚀已经深入星核，与其生态环境、甚至其物理规则都纠缠在了一起。普通的净化手段已然无效，留下的帝国军队只会被无穷无尽的恶魔浪潮和致命的瘟疫慢慢吞噬，甚至可能被转化为新的混沌力量。 等待这颗星球的，唯有帝国审判庭最极端、最彻底的最终裁决——灭绝令。届时，无论是宏炮的饱和轰炸、旋风鱼雷的地壳粉碎，还是更可怕的病毒炸弹或等离子焚灭，都将把这片星域中所有的生命乃至星球本身的存在痕迹彻底抹去。这是对混沌取得彻底胜利后，为了防止污染扩散而不得不采取的、最残酷也最必要的措施。 一种无力的愤怒和深沉的悲哀笼罩着舰队。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却未能拯救任何东西，反而不得不亲手签署它的死亡判决。 在“勇毅之心号”一个被严格隔离、层层封锁的特殊净化舱室内，正在进行一场极其严苛的仪式。 莫雷诺、瓦莱留斯、卡多尔三位灰骑士站立在舱室中央，他们那身华丽的银灰色盔甲已经被卸下，正在由经过特殊祝福的技术神甫和伺服颅骨进行毫米级的检查和灼烧净化，任何一点微小的污秽痕迹都会被立刻清除。 他们本人则站立在数道交叉的、散发着纯净蓝色光芒的灵能消毒力场中，高强度紫外线和神圣熏香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即使以灰骑士那经过千锤百炼、对混沌拥有极强抗性的躯体，也必须经历这最彻底的净化流程，以确保没有任何一丝纳垢的瘟疫或腐化孢子被携带上舰。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整艘战舰乃至整个奥特拉玛星域面临灭顶之灾。 冰冷的消毒液和灼热的能量流遍全身，但他们如同三尊大理石雕像，面无表情，眼神坚定，仿佛正在承受这一切的不是他们自己。这是他们职责的一部分，是对抗混沌必须付出的代价。 与此同时，在“勇毅之心号”的军官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二连长西卡留斯、六连长赫克特以及七连长卡西乌斯围坐在战术星图桌旁。星图上，“蒙娜丽莎”星的影像被标记上了巨大的骷髅头和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交叉线。 三位连长都刚从地狱般的战场归来，脸上带着疲惫，盔甲上还残留着未能完全清理干净的硝烟和血污。会议桌上摆放着能量饮料，但没人有心情去碰。 “我们差点就全部交代在那里了。”西卡留斯连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抑制的怒火，“整整三个阿斯塔特连队！如果不是灰骑士提前察觉不对，吸引了纳垢主力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了撤离的时间…” 他重重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情报部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卡西乌斯低吼道，他的一只手臂还打着临时固定架，那是与死灵战斗时留下的伤，“‘疑似混沌渗透’这他妈叫渗透这根本就是纳垢的后花园！整个星球都烂透了！他们哪怕派一个侦察小队靠近大气层闻闻味道，都不至于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赫克特连长相对冷静，但紧锁的眉头和眼中闪烁的寒光显示了他的愤怒并不比另外两人少。“这次的情报失误，严重程度远超寻常。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能解释的了。阵亡的兄弟，损失的装备…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承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同僚，压低了声音：“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纳垢的力量虽然擅长隐藏和腐蚀，但要将一整颗工业星球侵蚀到这种地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其间必然有大量的迹象，比如人口大规模失踪、生态环境异变、奇怪的瘟疫流传…这些迹象，怎么可能完全瞒过当地的行星防御部队、行星总督、乃至审判庭的耳目” “除非…”西卡留斯连长眼神一凛，“有人刻意隐瞒，或者…误导” 卡西乌斯连长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内部…” “我没有证据。”赫克特连长打断了他，语气谨慎，“但这其中透出的诡异，不得不让人怀疑。提供这份情报的渠道，必须被彻底审查。” 三位连长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猜测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加令人心寒。如果帝国内部真的有人与混沌勾结，或者被渗透到了如此高的层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那些灰骑士…”西卡留斯忽然说道，语气复杂，“虽然我还是不待见他们那套，但这次…确实多亏了他们。尤其是莫雷诺，他提前察觉了纳垢的阴谋。” “他们对付混沌，确实是专业的。”赫克特难得地表示了赞同，“但他们的存在本身，也意味着问题的极端严重性。” 卡西乌斯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次的事件必须立即、详细地向战团长和奥特拉玛高层汇报。情报系统的漏洞必须被堵上，阵亡兄弟的抚恤必须落实，而对‘蒙娜丽莎’星的监控必须加强，直至…灭绝令的执行。” 会议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三位连长各自离去，准备撰写报告和整顿部队。但“蒙娜丽莎”星留下的阴影，以及那深藏于情报迷雾中的疑团，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一位幸存者的心头。 这颗星球的毁灭已成定局，但它所揭示出的内部隐患和潜在威胁，或许才刚刚开始浮现。 三小时的亚空间航行仿佛跨越了数个世纪，当三艘伤痕累累的打击巡洋舰终于脱离那光怪陆离的维度，重新回到奥特拉玛主舰队所在的冰冷虚空时，每一名船员和战士都感到一种恍如隔世般的宽慰。 “马库拉格之耀号”如同一位沉默而伟岸的母亲，静静地等待着孩子们的归来。对接舱门缓缓开启，幸存下来的战士们排着队列，沉默地踏上熟悉的甲板。他们每个人的盔甲上都布满了战斗的痕迹，神情疲惫，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历经生死后的坚毅与沉重。 伤员被优先送往医疗甲板。德克兰那庞大且严重变形的终结者躯体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悬浮担架上，直接推往重症监护区。作为医疗室的“老熟人”，他将由战团内医疗经验最丰富的沃拉克大医师亲自接手治疗。卢娜则被送往技术军士专用的医疗舱，那里有更精密的仪器可以修复她受损的生理机能和内部的机械植入体。 其他没有重伤的战士们，则必须经过一系列极其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消毒流程。高压圣水冲洗、紫外线辐射照射、全身灵能扫描、甚至包括口服经过祝福的抗菌药剂…每一个步骤都旨在确保没有任何一丝来自纳垢腐化世界的微小威胁被带入战舰。完成这一切后，战士们才被允许返回各自的休息区或军械库，进行休整或保养自己那饱经战火摧残的武器装备。 莉娜和艾拉丝早已焦急地等候在机库通道旁，翘首以盼。当她们看到戈尔登士官和卡尔的身影出现在队列中时，立刻跑了过去。 “戈尔登士官！卡尔大人！”莉娜的声音带着急切，“卢娜大人呢德克兰大人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艾拉丝也紧张地抓着莉娜的胳膊，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卡尔看着两个女孩焦急的样子，放缓了语气，安慰道：“别担心，他们没事。只是在战斗中受了些伤，现在已经被送到医疗室了。沃拉克大医师亲自照看德克兰，卢娜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他们了。” 听到卡尔肯定的答复，莉娜和艾拉丝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对她们而言，第二小队的每一位成员都如同家人一般。 “走吧，先回休息室。”戈尔登士官显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 四人回到第二小队的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莉娜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她们之前的经历：“士官，卡尔大人，你们不知道，你们失联的时候，灰骑士阁下他们突然找到我们…” 她将莫雷诺三人如何出现，如何询问，以及最后让她们传话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艾拉丝那“英勇”却无效的拳头。 “…然后我们就赶紧跑去告诉战团长大人了！虽然一开始荣誉卫队不让进，但后来战团长大人亲自让我们进去了！”莉娜说到这里，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和兴奋。 艾拉丝用力点头补充道：“战团长大人听了我们的话，还表扬了我们呢！而且…”她歪着头，绿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困惑，“战团长大人明明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高高在上的指挥官，反而像是…像是很关心我们的长辈。” 她顿了顿，更加疑惑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卡西乌斯连长，还有西卡留斯连长他们，好像都特别害怕战团长呢尤其是西卡留斯连长，上次我们看见战团长看他的时候，他紧张得好像连动都不敢动了一样” 这个问题让戈尔登士官和卡尔都愣了一下。戈尔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干咳了一声，连忙避开了这个话题，打着哈哈说道：“咳咳…艾拉丝，你看错了。战团长大人对连长们也很…嗯…也很关怀。只是方式可能不同。” 他当然清楚真相。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对莉娜和艾拉丝这些他看着长大的、并非直接军事指挥序列的技术人员，自然会多一份长辈般的宽容和温和。但对于各级指挥官，尤其是肩负重任的连长们，战团长的要求是极其严苛的。赏罚分明，铁面无私。在战场上失利或出现重大失误，连长们往往是第一个承受战团长那如同雷霆般怒火的人。那种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西卡留斯连长上次因为德克兰在第二连的修整区和血鸦换头盔的事就被训得不轻，有心理阴影实属正常。 为了转移话题，卡尔接过话头，开始给两个女孩讲述起在“蒙娜丽莎”星上的经历。他没有提及那些令人作呕的纳垢恶魔和最终绝望的撤离，而是聚焦于之前的战斗：雷鹰炮艇如何被精准的高斯射线击落；他们如何遭遇并最终反杀了那个诡异致命的死印狙击手；德克兰如何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独自一人与庞大的瘟疫战士单挑并最终将其砸成肉泥；还有那些皮肤黝黑、却异常坚韧可靠、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火蜥蜴兄弟们。 不同于听德克兰那些添油加醋的吹嘘，莉娜和艾拉丝听得极其认真，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身临其境。听到惊险处，她们会紧张地捂住嘴；听到德克兰英勇作战时，她们眼中又会露出崇拜的光芒。 讲述暂时驱散了卡尔的疲惫，也让休息室内的气氛变得缓和了许多。 这时，戈尔登拿出了一个用密封袋装好的东西——正是德克兰那顶历经波折、已经经过严格消毒处理的鹰面盔。 “等德克兰那家伙醒了，把这个还给他。”戈尔登将头盔放在桌上，语气有些复杂，“虽然这混蛋总是惹麻烦，但这次…他确实立了大功。这是他应得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莉娜和艾拉丝，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笑容：“不过，他的那身铁骑型终结者铠甲…差不多算是彻底报废了，变形严重，内部系统估计也一团糟。还有那面风暴盾，边缘都熔化了。接下来几天，你们两个技术军士有的忙了，修好它们可得费不少功夫。” 莉娜和艾拉丝闻言，非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眼睛一亮，立刻挺起胸膛保证道：“放心吧，士官！我们一定会把德克兰大人的盔甲和盾牌修得比以前更坚固！更帅气！” 对于技术军士而言，能亲手修复立下战功的英雄的装备，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又聊了一会儿，戈尔登和卡尔实在抵不过疲惫，起身返回各自的舱室休息。莉娜和艾拉丝则干劲十足，立刻准备前往军械库，先去看看德克兰那套“亟待拯救”的终结者铠甲。 两个女孩沿着宽阔的走廊向军械库走去。然而，当她们路过战团长办公室所在的区域时，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只见战团长办公室那厚重的精金大门并未完全关闭，留着一道缝隙。而就在门口，一连长卡西乌斯、二连长西卡留斯、六连长赫克特以及七连长卡西乌斯正并排站立着！四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统御数百阿斯塔特战士的连长，此刻却如同犯了错的新兵一样，低着头，身体绷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从门缝里，传出了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那压抑着极致怒火的、如同寒冬般冰冷的声音： “卡西乌斯、西卡留斯、赫克特、卡西乌斯，你们…” 后面的具体内容听不清了，但光是那语气，就让门外的莉娜和艾拉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艾拉丝悄悄地拉了拉莉娜的衣角，用极低的气音说道：“莉娜姐姐…戈尔登士官说的…战团长大人对连长们也很‘温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呀…” 看着四位连长那噤若寒蝉、仿佛随时会被战团长的怒火碾碎的模样，再回想之前戈尔登那明显敷衍的解释，两个女孩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慈祥长辈”形象，瞬间崩塌了一角。看来，战团长的“温柔”，也是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