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另一个图州十日——炎继祖视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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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宁安寺客院里炎继祖惊坐而起，满脸恐惧，恍恍惚惚掀开被子，掀开衣服，露出白胖的肚子。 肚子上的肉还在，没有伤口。 明明那士兵一刀捅穿了他的肚子。 图州城破的第九天，他饿极了出来找吃的被发现，他倒在了满是尸体残肢的大街上，肠子混着血流出肚子，他爬着，肠子拖了一路。 他想活，他还是死了。 炎继祖摸着肚子呆呆的，他脑子好乱，两段记忆混乱着，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直到房门被敲响。 “阿弥陀佛，炎施主，贫僧释尘。” 穿好衣服给释尘大师开了门炎继祖还是懵懵的。 “阿弥陀佛，炎施主，这是炎小施主给你留的东西和遗书。” 炎继祖愣愣接过：“炎小施主” “炎烽，你儿子，他被戒…被世外高人收为徒弟了，你们父子情今生已断，这是调养身体生子秘方，炎小施主他们给你留下的，炎小施主体弱寿数短跟着那位或许有办法救他。” “释尘大师，您在说什么！我儿子叫炎安…康……啊我儿子他好像也叫炎…炎烽。”炎继祖一个头两个大，脑子成了浆糊，猛然想起一件事，慌张抓住释尘大师：“您快跑！那北青军大将军会杀了你们的，您快跑啊！” 一个时辰后，炎继祖和释尘大师站在宁安寺大门口，门外人来人往，每每有人路过都会向释尘大师行礼。 “阿弥陀佛，戒空，谢谢你。”释尘大师望着眼前一派祥和。 半个时辰前，在炎继祖讲完图州城破宁安寺众僧被屠杀的惨状后，一段陌生的记忆出现在释尘大师的脑海中。 那段记忆里，图州城破，屠城十日，伏尸百万，宁安寺众僧甚至小沙弥们都惨遭屠戮。 那段记忆里没有戒空，没有神龙降世，没有真龙玉石，没有警世血石，没有阎王索命，北青士兵没有被吓破胆，霍多也没有死。 被死亡笼罩的只有图州城百万黎民。 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炎继祖恍若置身梦中：“释尘大师，这是真的吗”曾经目之所及皆是尸首。 “阿弥陀佛，炎施主，天机不可泄露，前尘往事皆忘了吧，莫再向他人提起。”释尘大师严肃脸郑重道。 “好…好的。”炎继祖应下，但哪有那么容易忘记，那记忆太深刻惊恐了。 我是炎继祖，家在图州，祖荫小富之家。 炎家八代单传，我娶妻纳妾想子孙满堂，可惜天不遂人愿，只得一个儿子，还是从小体弱多病的药罐子。 我儿子叫炎安康，都说贱名好养活，他还有个小名叫狗蛋。 为了给儿子请医问药我辛辛苦苦赚钱，只求儿子能活着长大给炎家留个后。 谁能想到儿子还没长大，世道乱了。 四方起义，北青国虎视眈眈，我一介小小商户无能为力，只能变卖了图州城以外的铺子产业。 听说知府大人跑了。 炎家的根就在图州，我儿体弱又能跑到哪里去，只能盼望着林将军能守住。 听闻有援军来了一家人都很开心。 城门四方打杀声听着吓人。 一夕城破。 一家人都害怕得不行，我把儿子藏进了密室。 听着街头巷尾北青军敲锣打鼓在宣告：北青国威武大将军霍多大将军军纪严明仁爱百姓，主动纳贡降者不杀。 我听了松了口气，能活命，钱财没了就没了，人活着就还能再赚。 邻里邻居敲响了炎家大门，说是各家商量着摆案相迎，主动纳贡，给留个好印象。 我一听觉得可行，拿出大半家财，卑躬屈膝谄媚哈腰。 那霍多将军和北青士兵对大家都笑脸相迎，望着远去的身影大家都齐齐松了口气。 也只是当时松了口气而已。 各回各家都紧闭了门户。 我心中很不安，家中小妾丫鬟小厮每个人脸上也都慌慌不安。 听着小妾们一声声‘老爷老爷’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老爷……”老管家气喘吁吁跑过来。 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一声断掉。 “康儿怎么了” “老爷，少爷他…他发病了，你快去看看。” “快叫大夫。” 等康儿病情稳定了些，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自从北青军强攻图州城开始我一夜夜睡不好，这破城一白日时时心惊胆颤的，一站起来脑袋一晕，差点没摔倒。 一家之主，现在谁都指望着我，我别说晕过去，去眯一下也不行，有些事情还必须安排。 堂屋里，我把人都召集了起来，炎府现在的都是忠心的忠仆。 大难临头夫妻都各自飞，我只能把一切往最坏的去想。 “炎府是我和康儿的根，也是你们的家，北青军已经打进城里来，如果给钱能保命还好说，就怕……” “老爷！”老管家惊呼：“快呸呸呸，拍拍木头。” 我呸了三声拍了拍桌子，叹气：“我这里有些金豆子和碎银子。”说着我打开了准备好的盒子，里面是钱袋子。 “你们拿去藏好，如果发生要命的事也能舍了钱换命，如果我们散了你们也好把日子过下去。” 老管家一众人都红着眼眶接下。 三个小妾和陪寝丫鬟我多给了两个钱袋子。 “谢谢老爷。” 一声声道谢听着让人心里头沉重，如果事情真往最坏的方向发生，希望能多活下几人吧。 思虑再三，我拿出另一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我找人打造的一把把匕首。 我拿了一把放到了最喜爱的小妾姜红手里：“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生不测，免得受辱就…就自缢了吧。你们也都拿一把。” “老爷……” 姜红被吓到了，眼泪直流，匕首‘啪’摔在了地上。 我叹气，把匕首捡了起来再放到她手里。 盒子空了，人也各自放回房去，这一夜，没谁睡得着。 让护卫轮流值夜，我也回房陪着康儿。 外面脚步声清晰可闻，每次一接近心就不自觉揪紧。 常言道度日如年，这一夜惶恐不安感觉度日如百年。 密室里太阳照不进来，直到老管家端了早饭过来。 哄着康儿吃了一些，我没什么胃口也硬塞了一些。 等康儿睡着后让老管家守着，我出了密室，安排两个机灵的小厮出去打探消息。 结果没出去多久，就都慌里慌张跑回来，说是街上都是北青士兵，不让在街上乱走，有人硬闯被打断了腿，吓得赶忙往家跑。 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女人们害怕的哭了，都紧紧捂住嘴，怕太大声把街上的士兵引进家来。 望着那一张张写着‘老爷，该怎么办’的脸，我深深叹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现在图州城里的人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是生是死掌握在他人手里。 图州城安静得令人害怕。 太阳越升越高，眼看着大家提着的心都放下了些，我脑子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些，或许，不会发生那最坏的事情。 心里再惶惶不可终日，饭总得吃，厨娘简单做了些饭菜大家一起吃。 胃里有东西，心也安稳些。 正吃着午饭，轰隆隆两声巨响，地动山摇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跑出厅堂，只见尘土飞扬，天上神龙现世。 不对，没有神龙，没有阎王索命，没有提前结束的屠城。 正吃着午饭，北青士兵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杀了护卫。 “老爷快跑！” 前院传来的声响吓坏了众人，都呆楞在原地，拿着碗筷的手在抖。 姜红打汤的勺子在汤碗里叮叮铛铛磕碰。 我最先回过神来，大喊：“快跑！都快跑！”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北青士兵们凶神恶煞闯进厅堂，手中大刀还在血红一片，滴滴答答在往下滴血。 “交出钱财，不然也送你们下去一起。” 我腿软，瘫坐在椅子上：“给钱，我们给钱，钱都给你们，快，快都去给官爷们拿出来。” 北青士兵们看我们实相也没杀我们，大马金刀跨坐在椅子上，喊着让姜红她们过去服侍。 姜红她们害怕，纷纷看向我，我能怎么办，我护不了任何人，只能眼看着家中的小妾丫鬟们被那一双双手伸\\进衣服里。 丫鬟小桃年龄小，哭哭啼啼惹了士兵厌烦，竟直接一刀捅进了肚子。 刀进刀出，士兵哈哈大笑，厅堂里女人们的哭声一下子都被惊住。 我承认我怕死，出声护一下姜红她们都不敢，眼看着她们被…被辱。 我就像个缩头乌龟，没壳的绿头龟，整个人害怕的缩着。 炎府墙上的画，小妾们的首饰盒都被端了出来，真真是稍微值点钱的都被搬到了厅堂。 北青士兵派了一人四处看了下，确认搬空了，就让我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姜红她们被…被…欺辱的时候身上的匕首和金银都被士兵发现了。 “官老爷，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了，都给您，您喜欢我红儿我也跟您走。”姜红柔若无骨倒在领头士兵怀里：“官老爷，红儿陪您去隔壁吧，隔壁孙老爷比我们家老爷可有钱多了。” 姜红看了我一眼，她知道，这些士兵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个女人，老爷对她姜红有恩，她能做的也只剩这了，我也懂了她的意思，感念她的情。 可惜财帛动人心，领头士兵哈哈一笑粗壮的手臂搂着姜红，拿刀的手直接横刀在另一个小妾脖子上。 “说，这家小孩呢” 小妾刚刚被小桃血溅了一脸，惊恐不已，直接说：“少爷在密室，奴婢知道密室在哪，奴婢带您去，求您别杀奴婢。” 话语太快，谁也没来得及阻止，其实也阻止不了，康儿和密室都被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