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盛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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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顾云澜，我现在是皇后。” 顾云澜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轻蔑之意：“宁宁，就算你是皇后那就如何” 他是先帝钦定的护国大将军，手握五十万兵马，如今又仅仅凭借三千兵马就踏碎了赫焰王庭，就算皇上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甚至只要他想，天下易主也未尝不能一试。 沈玉宁当然听得出来他话中含义，一时间震惊不已。 本来顾云澜已经消了气，可沈玉宁在说自己是皇后的时候，就再一次挑起了他的怒火。 他在战场上奋力搏杀，日日夜夜都念这她。 可她却在他死后又接连投入别人的怀抱，弃他于不顾。 想到这里，顾云澜更不能轻易罢休。 沈玉宁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再次见到顾云澜，沈玉宁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是她的第一人人夫君，却也是她最怕的那一个。 当时的她尚且待字闺中，因为被沈玉昕嫉恨，沈玉昕就在她去城外踏春游玩之际，用钱雇佣了一帮土匪妄图玷污她的清白。 沈玉宁永远记得，自己身边的护卫被那些蛮横下流的土匪相继虐杀，把她扔到了破庙之中，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住，意图撕扯她的衣服。 他们满口污言秽语，眼神带着说不出的下流恶心。 那时候的沈玉宁几乎绝望。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发着抖，手腕膝盖也因这些人蛮横的拖拽汩汩流血。 心，渐渐沉入深渊。 而求生的欲望，也逐渐在这些四下打量轻佻恶心的目光里逐渐磨灭。 便就在一只手即将撕扯上她的衣领的时候，忽然有一只箭从远处射来，径直射穿了那个想要欺负她的土匪的胳膊。 下一秒，她就跌入了一个健壮且极有安全感的怀抱里。 她被他抱在怀里，男人寒彻清冷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想起：“闭上眼，不要看。” 他的声音有意识的放轻放温柔，可沈玉宁却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杀伐与怒气。 男人健壮的臂膀将她托起，让她坐到了寺庙内供奉观世音菩萨的泥塑台上。 这破庙里的菩萨泥塑早已残缺不全，沈玉宁不知道的是，当顾云澜将她托起放在寺庙神坛上的时候，她就是顾云澜心中的菩萨。 一如顾云澜后来给她的那个承诺：“若能娶你为妻，必朝夕礼拜，奉若神明。” 那时候的沈玉宁尚且慌张，她闭上了眼睛，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耳朵上和嗅觉上。 她听到了利刃出鞘的破风之声，听到了兵刃刺入血肉的粘黏声，那种声音十分微末，却让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她听到了那些土匪的惨叫声，然后又闻到了血的味道。 那种味道实在让沈玉宁反胃，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吐出来。 她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可最后却都没有胆量睁开。 最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沈玉宁再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便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前响起：“沈小姐，跳下来，不要睁眼。” 沈玉宁犹豫了一瞬，便按照对方所说的那般，闭着眼睛跳下了那高台。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倒的时候，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她。 沈玉宁下意识揽住了对方的脖子，对方原本抱着她准备离开的脚步似乎顿了顿，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 她被这声笑弄得有点局促不安，耳朵也似乎烧了起来。 在最后，沈玉宁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悄悄睁开眼朝寺庙里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成为了沈玉宁日后挥之不去的噩梦。 京城里的说书先生，总是爱说些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故事。 曾经的沈玉宁听在耳中，也曾万般憧憬。 可直到英雄救美的故事发生在她的身上，沈玉宁才知道这些故事有多么荒谬。 她看到了破败寺庙里的断肢残骸，看到了地上尸体还在痉挛抽搐，有血喷涌而出。 明明刚才，这些土匪还在肆意妄为的放声大笑，说出许多让人作呕的恶心话，可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和一具又一具拼凑不全的尸体。 话本之中，只讲英雄救下美人以后美人是如何倾慕英雄，却不曾讲过，美人看到满地尸体残骸的时候就只剩下说不出的惊恐和畏惧，心中存有感激是肯定的，但倾慕之说却实在是敬谢不敏。 沈玉宁不是圣母，知道这些土匪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可是当这么多具尸体躺在她的面前，甚至有一具没有头的尸体还被一剑钉死在庙中破败的墙上的时候，沈玉宁的的确确对救了她的人生不出倾慕之情。 她感谢他，却也畏惧他。 这就是沈玉宁对顾云澜的第一印象，唯一的印象。 后面不知过去多久，沈玉宁都难以忘怀那一幕。 当后来沈玉宁得知，自己从小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婿是曾经救了自己的男人的时候，沈玉宁根本笑不出来，甚至感觉天都塌了。 在她第一次嫁人的时候，她也想过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可她对顾云澜的恐惧却刻进了骨子里，每次她巧笑倩兮靠近顾云澜的时候，心中都在瑟瑟发抖。 她总是在害怕，害怕哪一日就会落得和那些土匪一样的下场…… 如今顾云澜死而复生要找自己算账，沈玉宁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她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解释她所做一切不过只为自保和复仇，那尚在盛怒之中的男人又怎么会信 最后，沈玉宁千言万语，就只汇聚成了一句：“放过我好不好” 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眼睛通红，想哭却又不敢哭，生怕再触怒了他。 沈玉宁眼睁睁看着顾云澜的表情变得无比可怕。 她这时候才忽然想到，她曾经在新婚之夜也曾经对顾云澜说过这句话，而顾云澜的回答是：“这句话务必不要再说，我不喜欢。” 如今，她又精准的踩在了顾云澜的雷区。 沈玉宁终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