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萧萧柳林 血溅残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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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孩儿，如何解气法儿”又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他们声音虽不大，但李凌霄的耳力奇佳，自然便拾音入耳。 李凌霄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两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在聊天。这是一大一小两个“叠罗汉”的僧人。因为，那年幼的小和尚正骑在年长的老和尚脖颈上，兴高采烈地对着场内指手画脚。 这年长僧人乍看上去，须眉皆白，应在耳顺之年。但是，他又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腰身挺直，貌似不惑而已。那小的和尚，却极易辨识，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稚气未脱。 “这还用说认贼作父，奴颜婢膝，哪句骂的不对”那被唤作香孩儿的小和尚反问道。 “香孩儿，那还有一句，卖祖求荣呢是什么意思”年长和尚微笑着问，似在考教。 “这句骂的也解气啊。割让出幽云十六州，就是崽卖爷田，是我们汉人的耻辱。失了幽云十六州，再无长城天险，那些契丹人就会任意在中原放马牧羊。悲哀啊——”香孩儿小大人般长叹一声。 听了小和尚的这一番话，李凌霄甚为震惊，顿时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这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啊，还是一个出家的方外小和尚，竟然能够洞若观火，有如此的见地，岂是一句“实属难得”可涵盖的。他不免又多看了这个小和尚两眼。 “香孩儿，记住今日今时。不单单割地赔款一事，更为可悲的是，中原的皇帝竟然要夷人来册封，亘古未有啊。今日之事，注定了是我汉人的耻辱，华夏的耻辱。”那个年长和尚低沉着声音说道。 李凌霄不免对这位大和尚肃然起敬。看来这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大和尚。 “俺记住了。待俺长大成人，如果幽云十六州在契丹人手里，俺必带人收回来，洗刷这般泼天耻辱。”那香孩儿的语气甚为果毅。 李凌霄越发觉得这个小和尚不得了，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志向，岂是常人可比的。可惜是一个小和尚，方外之人。当然，香孩儿的话对他触动确是非常之大。一个孩子都有这般胸襟，这般抱负，而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堂堂七尺男儿，若无所作为，真就枉活了这二十余年。他想挤过人群，与这两个僧人结识。此时，就听程旭大声断喝： “所有人给我听真，天下能者居之。遍看这天下，历数我中州，哪一朝哪一代不是群雄逐鹿，实力为王我大晋皇帝身具雄才伟略，一马可踏山河，一剑可破苍穹。现万众归心，人心所向，天下将定，纷争将止。契丹皇帝更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与大晋皇帝共同平定这离乱天下，治理这分崩疆土，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大晋皇帝何错之有我程旭辅佐大晋圣主，何错之有上，我可昂对天，下，我对得起祖宗先人。”程旭说得慷慨激昂，面不红耳不热。 “无耻之极，无耻至极。这样的话，这人竟然都说得出口。我呸——”香孩儿那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甚是气愤。 “程旭，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真是小看了你的无耻，真就是登峰造极，无人企及。”那洪副堂主回怼的话，竟然与香孩儿大同小异。 洪副堂主仍觉不解气，继续骂道：“程旭啊程旭，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执迷不悟到底啊。好，好，好。丐英堂的弟兄们听好，今日，既有堂中私怨，更有国恨族仇，于公于私，必诛杀此贼，还有车上的汉贼石敬瑭。上——”洪副堂主下了诛杀令。 一声令下，只见三十多名乞丐手持竹杖蜂拥而上，直取程旭。 “怀仁庆大人听令，速速发射响箭。御林军听令，保护好车驾，护个周全。御林卫听令，随我杀敌。”程旭高声下着命令。 一时之间，场中大乱，群殴四起。 如此场面，李凌霄只能暂时密切关注着场内，放下了与那两个僧人结交的想法，稍待应也不迟。 那怀仁庆接到命令，赶紧向空中发射了一只响箭，应是在通知援军。此刻，许多便服官兵疾步跑到了程旭身前，摆开迎敌架势。 原来，那些仪仗是御林军，而这些便服是御林卫。 三个月之前在太原，李凌霄听莲儿姑娘提起过，石敬瑭豢养了一只队伍，被称为御林卫，个个身手不凡。专门负责暗杀，逮捕，刺探情报等差事，由石敬瑭的心腹大臣桑维翰总负责。 这时，两拨人马已经混战在一起，刀剑与竹棒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听音辨器，竹杖是铁质铸造，坚硬无比，只不过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形似竹杖而已。 这些乞丐大概三十余人，不似御林卫人多。但是，他们个个悍不畏死，以一敌二，暂时未落下风。而洪副堂主与程旭捉对厮杀在一起。程旭的兵刃居然同样是一根青竹杖，只不过比洪副堂主的要粗上一些，长了一些。十几招过后，李凌霄发现，他们的棒法如出一辙，套路几乎一模一样。想来也是，听刚才洪副堂主所言，他们同出自丐英堂，武功路数自然相同，彼此更是知根知底。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办法奈何对方，棒来棒去，好不热闹。 忽然，车队后方一阵大乱，喊杀声四起。细看，原来又有二十余乞丐，从车队后面的巷子深处冲了出来，意图袭击车队的后方。这正合了兵法中的“调虎离山”、“前后夹击”之计。先是将程旭这些主力吸引到车队前方，导致后方空虚，然后抄后路，袭击车队后方。看来这个丐英堂的洪副堂主并非一般武夫，安排周祥。 就在这些乞丐冲向车队后方之际，突然之间，从围观的人群中又冒出三十余名御林卫，持刀舞剑，拦截下了这些乞丐，又一个战场展开了殊死拼杀。 那些御林军倒是听从命令，只是在车驾旁神色紧张地严阵以待，不敢稍动半步。否则，那些乞丐们就会四面受敌，吉凶难料。由此判断，车上之人必是石敬瑭无异。 御林卫人多势众，有所依仗；乞丐悍不畏死，气势如虹。转瞬间，厮杀进入到了白热化。淋漓鲜血在阳光照射下，四散飞扬。呼喝声，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啊——”，猛然间，从第一辆马车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似十分痛苦般。随后，便没了任何声息。 “不好了，不好了，有埋伏，有埋伏。有暗器偷袭。”忽然，第一辆马车旁乱了起来，周遭的御林军大呼小叫，如临大敌，紧张异常。 “难道‘病太岁’周至得手了”李凌霄身后传来一个兴奋的尖细的声音。他不需回身，便听出是罗掌柜的声音。 李凌霄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第一辆马车。当他目光转移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病太岁”周至就站在马车的右侧人群中，手里正举着玉箫，似刚从唇边移开。 “横吹笛子竖吹箫。那是‘病太岁’周至的玉箫飞针偷袭得手了。”看到李凌霄凝神注目着周至的方向，罗掌柜似刻意给他解释般。 “何为玉箫飞针”李凌霄试探着问道，声音很低。其实他已经想到了。 “周至的玉箫对敌之时，可做趁手兵刃，一套‘追魂玉箫剑法’，以箫当剑，专司攻穴，纵横江湖。与此同时，箫管内有乾坤，暗藏银针，可以二十步外吹射，穿透布帛于轻易，取人性命于无形。这是他行走江湖的独门兵器，更是成名绝技。” 与李凌霄所想一般无二。“病太岁”周至定是向第一辆马车施放了玉箫飞针，隔着帘幔刺杀或刺伤了石敬瑭。 “难道石敬瑭就这么容易死了”李凌霄不免心中嘀咕一句。 石敬瑭乃世间枭雄，身经百战，经年累月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对敌经验自是非常丰富。太原刺杀那夜，李凌霄亦是察觉到，石敬瑭的武功不弱，剑法似得到过高人指点，不是易与之辈。眼下，如此混乱局面，车驾中的石敬瑭能没有防备会如此轻易身死李凌霄疑问重重。 并不是他怀疑“病太岁”周至的武功。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单凭罗掌柜对其如此推崇，可见一斑。虽短时接触，但李凌霄已经发现，这位罗掌柜武功了得，自视甚高，不会将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既然他都如此推崇周至，周至自是有不同凡响之处。 忽然，李凌霄意识到了一丝不对。今日如此重要的册封仪式，难道石敬瑭只是派了程旭与怀仁庆带队来护驾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大师兄呢还有那位轻功高手呢他们的武功俨然要高出程旭与怀仁庆甚多啊。 但是，刚刚车厢内那一声惨叫却是真实的，清晰可闻，又令人不得不信，车上之人遇袭了。 就在李凌霄狐疑之际，突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高高跃起，如大鹏展翅。在空中，那人双掌齐发，掌力携排山倒海之势，袭向第一辆马车。 这人身法手法实在太快，还未等那些御林军反应过来，第一辆马车便被那人掌力击翻在地，车夫被车辕压在下面。 “咦——，‘千钧手’董方也来了”罗掌柜似乎很是惊讶。 “董方是何许人”李凌霄低声问道。 “他是‘云猎盟’排行榜第三的存在。一双肉掌，足有千钧之力，江湖人称‘千钧手’，罕逢对手。”罗掌柜回道。然后，又似自语道：“难道董方是帮周至前来刺杀但是，不应该啊，从未听说过‘云猎盟’改了规矩，任务竟然可以共享。” 就似周至听到了罗掌柜的自言自语，刻意配合般大声质问：“三哥，这是周某接下的任务，你因何横插一腿” “贤弟，切莫误会。我这一掌与你的任务毫无干系，只为杀贼。”此刻，董方已经与那些御林军交上了手。 “我杀石敬瑭在先，你莫贪功。”周至此时揉身而上，与董方并肩子与御林军展开厮杀。 “哈哈哈，放心吧。三哥不是贪功之人。我给你挡下这些官兵，你速去取那石敬瑭的人头，换取你的万两黄金。”董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催动掌力，将那些御林军的枪矛荡开。那掌法似风轻云淡，洒脱写意。 “那就多谢了。此间事了，我请你喝世间最好的酒，睡最好的女人。”周至边说，手中玉箫边拨打开刺来的长枪。然后，一个纵跃，便奔到翻倒的马车旁。只见他手起箫落，将那被压在车辕下的车夫打晕。随后探身撩起车帘，伸手拎出一人。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伸手敏捷，不拖一丝泥水。但是，令李凌霄疑惑的是，怀仁庆就在第二辆马车的一侧，距离周至并不远，却根本没有攻击的举动，甚至没有丝毫保护的欲望。 难道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