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萧萧柳林 血溅残阳（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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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件什么重要物件如此重要，需要大队人马护送”李凌霄疑惑地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有些事不是你这无用书生该知道的。”突然，木婉清挖苦一句。 李凌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也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怎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挖苦。他刚想开口，没想到尤彩却先说话了。 “木小姐，李大哥绝不是无用书生。他的武功很厉害。” “切！就他！花拳绣腿哄骗你这山野村姑还差不多。”木婉清甚是不屑。 “你——”尤彩被揶揄地瞪起了双眼，气得脸色通红。 “阿弥陀佛！二位姑娘莫吵。你们听，罗将军那边动手了。”忽然，天启大师指了指柳林镇的方向，制止了二女。 果然，柳林镇的方向传来了一片喊杀声，更有遮天蔽日的尘土飞扬而起。 “婉清姑娘，放第一支响箭。提醒他们做好准备。”天启大师吩咐木婉清，神情无比肃穆。 木婉清也不多言，迅速从箭囊里掏出一支箭，搭在弓弦，凌空一箭。箭矢带着呼啸之声，直上云霄而去。随着箭声响起，李凌霄突然发现，官道两侧不远处的红荆条丛、蒿草丛纷纷出现了异动。 “埋伏，这是天启大师的提前埋伏。”李凌霄心里暗自吃惊。他自认为，天山学艺多年，早已练就了耳聪目明。但是，如此多的人埋伏，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发现，直觉汗颜。心说：“下山之前，师傅一再提醒，江湖险恶，不可大意，稍有疏忽，便会万劫不复。看来，自己还需要历练，才可行走这偌大江湖。” 李凌霄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有说话，而是静观其变。天启大师亦没有再说话，双眼定定注视着柳林镇的方向。 功夫不大，柳林镇方向的喊杀声逐渐变小，而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乍闻，如滚滚雷声一般，向他们的这厢而来。 “婉清姑娘，放第二支箭，准备迎敌。”天启大师突然吩咐道。 木婉清再次凌空射出第二只响箭。随着箭响，远近的红荆条丛与蒿草丛里，猛然长身而起许多人。目测，足有百十人。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手中都拿着刀剑棍棒等兵器。他们的身法个个异常轻灵，蹿蹦跳跃着，纷纷向天启大师身边急急围拢过来。 那些人见了天启大师都恭恭敬敬问一句：“大师，那些契丹狗要来了吗” 天启大师郑重点头，以示回应。 然后，那些人纷纷朝木婉清点点头，口称“二小姐”。看到这个阵仗，李凌霄对这位木婉清更加好奇，猜测其身份必非同一般。 待众人围拢过来之后，天启大师口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今日，各路英雄给老衲薄面，齐聚柳林。不为别事，只为石敬瑭勾结契丹，卖国求荣。各位英雄已然看到，柳林戒备森严，恐难破坏这册封大典。但是，正有一路契丹人，护送一重要物件前往柳林，我们务必拦截，留下那物件。” “大师，那是何物件”一个粗旷声音问道。 “阿弥陀佛！谭英雄，恕老衲暂时不可奉告。总之，那是极其重要之物。待我等拦截之后，各路英雄自然便会知晓。”天启大师双掌合十，表示歉意。 “好。既然大师如此说，谭某便不再多问。大师对我谭某有再造之恩，就请大师吩咐即可，谭某定当万死不辞。”还是那个粗旷的声音洒然言道。 听完这个谭姓汉子的话，李凌霄又仔细观察了在场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不觉暗自心惊：“这位天启大师定是德高望重之人。他将这些江湖英雄召集到此，拦截契丹人，必是一场厮杀，伤亡在所难免。然而，他们竟然不知道因何，大师也不相告。即便如此，他们竟然还没有一丝不悦之色。只能说明，这位天启大师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极重。” 想到这些，他对这位天启大师更加敬重。与此同时，他对要拦截的物件颇为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重要物件，竟然让天启大师对这些舍命之人都不能言明 “阿弥陀佛！多谢各位英雄谅解海涵。那物件必受契丹人重点保护，应在人的身上背负，还望不要错失。”忽然，天启大师停顿一下，看着柳林方向，幽幽说道：“看来罗将军没有拦截下来。那些契丹人已经突围。” 李凌霄顺着天启大师的目光望去，只见官道上尘土更盛，隐隐听到了马的嘶鸣声，还有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奔雷之声。 “阿弥陀佛！契丹人马上要到，我们速速准备迎敌。‘铁蒺藜’马辉，马施主，速行动。”天启大师面色凝重，朝一位汉子吩咐。 只见一位汉子唱一声喏，迅速从身后取出两个布袋。这人应该就是“铁蒺藜”马辉。 马辉手中布袋颜色黢黑，其状浑圆。只见他戴上一副类似手套的物什，小心翼翼从布袋里取出一把细小锐利的铁蒺藜，天女散花般撒在官道上。 李凌霄甚是纳闷，人都说锋芒毕露，却不知什么材质做成这样的布袋，尖锐异常的铁蒺藜，竟然不能刺穿刺破。关键是，这布袋浑圆，竟毫不变形。 李凌霄纳闷之际，马辉一直撒着铁蒺藜。片刻功夫，竟然撒了三丈多的距离。再仔细观察官道路面，那些铁蒺藜几乎均匀铺散开来，在斜阳映照下，闪烁着点点星辉，足见马辉手法之娴熟。 他忽然想到，这是铁蒺藜阵，用来对付契丹马队的利器。他不由心里佩服天启大师的考虑周详。 官道无险可守，如果马队肆意地冲击，即便这群江湖豪客武功再高强，也难以拦截住大批马队。但是，有了这个铁蒺藜阵，便可以阻止且减缓马队的冲击，伺机方可拦截。 “大师，为什么不在柳林镇设伏”当李凌霄问出这句话之后，脑子忽然想起他在蓬莱酒楼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顿生疑问：难道罗掌柜是大师口中的罗将军 “阿弥陀佛！李施主，镇子里百姓众多，不可伤及无辜。”天启大师摇了摇头。 李凌霄得到这个答案，心中似乎清明了许多。与此同时，对天启大师更添几分敬重。这就是佛道中人，悲天悯人，顾念天下苍生。 此时，远方马队已经遥遥可见，越来越近，隆隆之声更加大响。 “阿彩妹子，你赶紧退到小路上去，这里不安全。”李凌霄忽然想到尤彩不会武功。 “切！还有心关心别人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赶紧逃吧。”李凌霄的话恰被木婉清听到，她便出言讥讽。 “李大哥，我不去。”尤彩似乎被木婉清刺激到了，倔强地说。 李凌霄拿眼睛瞥了木婉清一眼，尤为不满。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不过一个书生，在这里是累赘，更加碍眼。赶紧带着你的小情人躲一边儿去。打斗起来，指望着本姑娘再救你们绝无可能。”木婉清狠狠瞪了李凌霄一眼，揶揄道。 尤彩的脸一下子红布般，李凌霄的脸色也红了。 “木姑娘，千万莫要瞎说，我和李大哥，我和李大哥——”尤彩急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瞟了李凌霄一眼。 “我与阿彩妹子能够自保，不烦劳木姑娘操心。”李凌霄赶紧接过话茬，缓解了尤彩的尴尬。 “不知好歹，不知死活。”木婉清嘟囔一句。 “阿弥陀佛！婉清姑娘，莫要看低了这位李施主。”天启大师侧头说道。然后，又对李凌霄说道：“李施主，还请不要留手，助我等一定要留下那物件。” “大师，他就是一介书生。”木婉清听天启大师如此说，甚是疑惑，更加不满。 “大师，晚生自当全力以赴。”李凌霄没有再搭理木婉清，向天启大师表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启大师微笑着朝李凌霄双掌合十。 “阿彩妹子，这是你的银针，一定要注意安全。此地不比尤寨。”李凌霄说着，将装有银针的绣花荷包递给尤彩。这是他在柳林镇向尤彩借的，一直未还。尤彩不会武功，所依仗和自保的便是这银针。然后，他又叮嘱尤俊道：“俊哥，不可恃勇逞强，安全最重要。” 尤俊重重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战意。恰是这种战意，才是李凌霄最担心的。毕竟尤俊的功夫不高，战场上，全凭简单粗暴的蛮力绝不可取。 众人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因为，越来越近的马队已经清晰可见。只见尘土飞扬中，马队的声势确实浩大，人数众多，不知凡几。 “俊哥，麻烦借我三把飞刀。”李凌霄知道，作为猎人，尤俊随身带有飞刀。虽然他不常用。 尤俊没问原因，直接递给了李凌霄。 李凌霄这是故意为之。就在刚才，尤俊被马鞭横抽之时，如果手中有飞刀，李凌霄足可以一刀解围。眼下，战事将起，或多有不测。如飞刀傍身，可随时解除尤彩和尤俊不可预测的危险。 马队越来越近，裹挟着漫天黄沙。李凌霄一眼望去，居然不是契丹人引以为傲的铁甲军，而是像刚才那三拨人一样，轻装便服。他暗自揣测：或许这些契丹人都是武功高手。 这些契丹人自不是眼盲，早已经发现了李凌霄这些江湖豪客。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反而急催战马，呼号着冲了过来。这便是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冲阵，不敢有丝毫停留。眨眼之间，马队径直冲进了铁蒺藜阵。最前方的战马踩上铁蒺藜，立时吃痛，癫狂般乱蹦乱跳，把这些马上长大的契丹人都颠得坐不稳马鞍。 果如李凌霄猜测，这些契丹人个个功夫了得。当战马吃痛、癫狂之时，他们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纵身从马上跃起。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马能够踩到铁蒺藜，人也一样。这些契丹人落地之后，同样哀嚎连声。 前方的马匹受阻，后面的马匹却因速度太快，一时勒不住马缰绳，径直也撞了过来。马与马相撞，在铁蒺藜上面癫狂更甚。遭殃的是地下那些脚踏铁蒺藜的契丹人。有的弯腰想摘下脚板上的铁蒺藜，有的兀自忍着剧痛，站着不敢稍动。但是，癫狂的战马无所顾忌，管他是不是自己主人，畜生不会再去理会，肆无忌惮地冲撞、踩踏。有几人瞬间便被马蹄践踏而死，血肉一片。更加令人不可直视的是，战马在尸体上仍然无休止地践踏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天启大师紧皱眉头，口宣佛号。 看到天启大师痛惜神情，李凌霄忽然想到了李白的一句诗，不自觉念出口来：“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天启大师讶然，扭头看一眼李凌霄，然后，欣慰地点了点头，笑了。然后，口宣佛号，大声喊道：“阿弥陀佛！各位英雄，随老衲斩杀契丹贼人，夺回汉家重宝。”声若洪钟大吕。 “斩杀契丹狗！”群雄目眦欲裂，振臂呼应，同仇敌忾。 听着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契丹狗”，看着群雄义愤填膺，李凌霄心里百味杂陈。 他自下天山以来，在北地，听到契丹人称呼汉人为“汉狗”或“汉奴”。而进入中原，汉人称呼契丹人为“契丹狗”。这就是世代互相杀戮结下的民族仇恨。而这样的仇恨已经根植在了彼此骨子里，不死不休。 劝人容易：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民族仇恨岂是说放下便可放下的。 眼前这样的阵仗，双方都心知肚明，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在所难免。 即便铁蒺藜阵阻止了契丹马队的冲击，令他们损失惨重。但是，除了当先的马匹，后面的马队竟然及时停了下来，并未四散奔逃，占据着官道。那些契丹武士手举月牙弯刀，展开阵型，准备迎敌。李凌霄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得不对契丹人的战力又高看了一眼。情势对他们明显不利，但仍临危不乱，阵型俨然。 “暗器招呼，先射战马。”天启大师底气中足地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