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倒计时：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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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紫宸宫，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 晏华清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前摊开着从“甲四”身上搜出的密信，以及癸十一刚刚呈上的、对长春宫密道及石室的初步勘察记录。跳动的烛火映照着她冰冷而沉凝的面容，仿佛一座积蓄着风暴的冰山。 “天寿节”宫宴，“龙归沧海”，“乙七”已就位……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距离那场注定不会太平的宫宴，只剩下短短三天时间！ “陛下，”癸十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疲惫和肃杀，“长春宫密道已暂时封锁，石室内可疑物品正在由工部和御医联合清理鉴别。端太妃和李嬷嬷分别关押在慎刑司死牢，由我们的人亲自看守，审讯……正在进行，但二人嘴极硬，尤其端太妃，似乎心智受控极深，难以撬开。” 晏华清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端太妃和李嬷嬷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甚至可能是被“蓝梦砂”或其他手段控制的傀儡，知道的核心秘密必然有限。真正的关键，在于那个身份不明、却已悄然就位的“乙七”！ “‘乙七’……”晏华清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善仿声，精药理，潜伏深……甲四至死不知其身份……” 她抬起眼，看向癸十一：“依你之见，此人最可能伪装成何种身份，潜伏在何处” 癸十一沉吟片刻，沙哑道：“回陛下，以其特征，最稳妥的潜伏方式，是取代一个原本就存在、且不易引人注意的角色。宫中人员庞杂，低等宫女、太监、杂役，乃至……各宫主子身边不甚起眼的老人，都有可能。精药理，或许会选择靠近太医院、御药房，或者像浣衣局、尚膳监这等能接触饮食、用度的地方。善仿声……则更增其隐蔽性。” 范围依旧太大，如同大海捞针。 “排查！”晏华清斩钉截铁，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第一，由你负责，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重点排查近期（尤其是朕登基以来）行为习惯、声音语气有细微变化的所有宫中人员，无论职位高低！特别是能接触到朕的饮食、药物、熏香者！” “第二，令萧震配合，以加强宫宴安保为由，对宫内所有人员进行一次彻底的、明面上的身份核验，要求各宫主位确认本宫人员无误。朕倒要看看，有没有哪个‘熟人’，突然对不上号！” “第三，传朕密旨给林清辞，让他动用文官系统的关系，暗中查访京城各大药铺、医馆，近期可有身份不明之人大量购买特定药材，尤其是……可能用于易容、制毒或配置迷幻药物的药材！” “第四，”晏华清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宫宴筹备事宜，由朕亲自过问！所有参与筹备的官员、内侍，所有可能进入宫宴场地的人员名单，全部重新审核！所有进宫的食材、酒水、器具，包括歌舞乐师，都必须经过三重检验，由不同的人交叉负责！” 她要织就一张天罗地网，在宫宴开始之前，尽可能地将风险排除在外！ “是！属下（奴才）领旨！”癸十一和一旁的福顺齐声应道，感受到陛下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冰冷杀意，不敢有丝毫怠慢。 随着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皇宫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高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明面上，是为了筹备盛大的“天寿节”宫宴，暗地里，却是一场针对无形敌人的全面筛查与戒备。 晏华清自己也并未闲着。她重新梳理了自穿越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件，从最初的刺杀，到匕首被调包，从户部档房失火，到影阁令牌和玉蝉的出现，再到浣衣局的爆炸物和长春宫的密道……试图从中找出“乙七”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她甚至反复回忆了身边每一个较为亲近或常见的人，青黛、福顺、萧震、林清辞、周正……乃至只有数面之缘的沈墨。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在她脑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分析着任何一丝不和谐之处。 然而，“乙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幽灵，没有留下任何确定的痕迹。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氛围中飞速流逝。第一天过去，排查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第二天过去，身份核验排除了几个可疑的低等宫人，但经查都与影阁无关，只是些小偷小摸或顶替入宫之人。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弥漫在紫宸宫，也弥漫在晏华清的心头。 她知道，影阁谋划多年，“乙七”的潜伏必然极其成功，绝非轻易能够挖出。剩下的时间越少，对方露出的破绽可能越大，但同样，留给她的反应时间也越少。 第二天深夜，晏华清依旧毫无睡意，在殿内缓缓踱步。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 是青黛。她端着一碗安神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陛下，夜深了，您多少歇息一会儿，明日……便是天寿节了。”青黛将汤碗放在案上，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这两日陛下的殚精竭虑，她都看在眼里。 晏华清停下脚步，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自从发现安神香被影阁盯上后，她日常的饮食药物都经过了最严格的把控，这碗汤药也是由青黛和癸十一亲自经手，确认无误。 她端起碗，刚要凑到唇边，动作却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了青黛的手上——那双常年伺候人、却依旧白皙纤细的手，右手食指的指侧，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粉色划痕，像是近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不小心划到的。 这道划痕……以前似乎没有 晏华清的心跳，几不可查地漏跳了一拍。 青黛跟随原主多年，是她穿越过来后，除了这具身体本身，最熟悉、也最信任的人之一。她沉稳、细心、忠心耿耿，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会是……她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让晏华清瞬间遍体生寒！ 她不动声色地将汤碗放下，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疲惫：“许是累了，竟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青黛不疑有他，柔声道：“那陛下早些安歇，奴婢就在外间守着。” “嗯。”晏华清点了点头，看着青黛转身离去的身影，那双平静的凤眸之下，已是翻江倒海。 是她多想了吗那道划痕或许只是偶然青黛的声音、语气、行为举止，都与往常毫无二致。 可是……“善仿声，精药理，潜伏深”……青黛完全符合“潜伏深”这一条！她作为贴身宫女，有能力接触自己的饮食药物！至于“仿声”和“药理”……如果她真是“乙七”，以其能瞒过自己这么久的城府，模仿原主身边宫女的声音行为，并懂得一些药理知识，也并非不可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生。 晏华清坐回椅中，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仅凭一道划痕就下定论。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青黛真的是“乙七”，那她的威胁，将远超常人！因为她拥有自己最大程度的信任和接近权！ 必须验证！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一个既能测试青黛，或许也能引出“乙七”的计划。 她提起笔，迅速写下一张纸条，吹干墨迹，将其小心封入一个特制的小巧金属管内。这是她与癸十一约定的最高机密传递方式。 她走到窗边，发出特定的暗号。 片刻后，癸十一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悄然出现在窗外。 晏华清将金属管递给他，压低声音，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吩咐道：“明日宫宴，朕要你……” 她快速地将自己的计划和测试青黛的方法说了一遍。 癸十一听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化为绝对的服从和冰冷的杀意：“属下明白！定当万无一失！” “去吧。”晏华清挥挥手。 癸十一接过金属管，无声离去。 殿内，再次只剩下晏华清一人。她看着那碗已经微凉的安神汤，眼神复杂难明。 明天，就是天寿节了。 无论“乙七”是谁，这场注定到来的风暴，都将在明日的宫宴上，见分晓。 她抚摸着袖中那柄陪伴她许久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冷静与决绝。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案一角，那里放着一个之前青黛为她整理首饰时，不小心遗落的一个极其普通的、装着几根备用丝线的香囊。 香囊的右下角，用一种同色系的丝线，绣着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小的、扭曲的图案。 那图案……竟与影阁令牌上的兽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晏华清的呼吸，骤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