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皮书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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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在紫宸宫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并非花香，而是几种药材混合后，经特殊手法焙烧散发出的气味，清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晏华清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张刚刚绘制完成的图纸和写满蝇头小字的配方。图纸上是几种结构精巧、触发机制极其阴险的微型机关，可用于警戒、囚禁或瞬间致残。而配方，则详细记录了三种慢性毒药的配制方法、发作症状以及缓解所需的药引。 她放下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眼神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她为癸十一准备的“入职礼包”，也是确保这柄危险的双刃剑不会反伤其主的必要措施。 “青黛。” “奴婢在。”青黛悄步上前，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昨夜殿内的动静并未完全瞒过她，但她聪明地没有多问一句。 “将这些图纸和配方，交给癸十一。”晏华清将纸张递过去，“告诉他，三日内，将朕这紫宸宫内外，按照图纸布置妥当。至于这药……”她指尖点了点那几张配方，“让他选一种。选好了，自行配制药引所需的一半药材，交由你保管。每月朔望，朕会给他另一半药引。” 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将选择权交给癸十一自己，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制。而药引分由两人保管，则确保了控制的绝对性。除非癸十一能同时从她和青黛手中夺走药引，否则就必须乖乖听话。 青黛双手微颤地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低声道：“奴婢明白。” “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青黛深吸一口气，将纸张仔细收好，转身快步离去。 处理完癸十一的事情，晏华清的思绪回到了更宏观的层面。逼迫钱益谦吐出的三十万两银子，如同给一个垂死的病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能暂时缓解北疆的危机，却治不了根。户部档房的蹊跷火灾，后宫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影阁”……所有这些问题的根源，都指向了这个帝国陈旧、低效且腐败丛生的管理体制。 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充斥着各种所谓的“祖制”、“旧例”，而这些恰恰是阻碍变革、滋生腐败的温床。她需要一套全新的规则，一套能够打破现有利益格局、将权力和资源重新收拢、并导向高效运作的规则。 念头及此，她再无犹豫。 “福顺，准备笔墨。再多取些纸来。”晏华清吩咐道，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属于“幽影”的，锁定目标后，专注于制定完美行动方案的专注。 “是，陛下。”福顺虽然不解，但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晏华清铺开一张质地坚韧的宣纸，提起那支紫檀狼毫笔，略一沉吟，便在纸页顶端，写下了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大晏朝廉政建设与绩效考核白皮书》 这个标题，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精准地表达了她想要阐述的核心。 她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部分，吏治篇。她首先尖锐地指出了当前官员选拔、考核、升迁体系中存在的弊端——论资排辈、裙带关系、唯上是从。她提出引入“绩效考核”概念，将官员政绩量化，设立明确的考核指标，如赋税征收完成率、辖区治安状况、民生工程进度、案件处理效率等。考核结果直接与俸禄、升迁、奖惩挂钩，连续考核不合格者，轻则降职，重则革职查办。同时，设立独立的监察机构（她暂且命名为“纪律检查委员会”），直接对皇帝负责，拥有风闻奏事、独立调查之权。 第二部分，财政篇。她系统地分析了国库空虚的根源，提出“开源”与“节流”并举。开源方面，除了沈墨提到的“边防债券”，她还提出了改革税制，清查隐田隐户，扩大税基；鼓励工商业发展，设立官营工坊，开发新技术，同时征收合理的商税。节流方面，则是大力裁撤冗官冗员，削减不必要的宫廷和官府开支，推行预算管理制度，各项支出必须事先编制预算，经审核后方可执行。 第三部分，军事篇。她强调了军队国家化的重要性，提出核实兵员实数，杜绝吃空饷；推行精兵政策，加强训练，更新装备；建立完善的后勤保障和军工体系；设立军校，培养职业军官。 第四部分，司法与民生篇。她主张修订律法，使其更公正明晰；简化诉讼程序，严禁刑讯逼供；兴修水利，鼓励农桑，建立常平仓以平抑粮价，稳定民生。 她书写的速度极快，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许多概念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堪称石破天惊，比如“数据化考核”、“预算管理”、“职业军官”，但她凭借着自己前世执行任务时接触到的各种现代国家运作知识和商业管理经验，结合对当前大晏朝实际情况的分析，将其转化成了在她看来看似可行的条文。 她不仅仅是在提出问题和原则，更是在尝试设计一套全新的操作系统，来替换掉这个帝国那套早已漏洞百出、运行缓慢的旧系统。 不知不觉，日头已然偏西。书案上堆积的写满字的纸张越来越多，一旁的福顺看得眼花缭乱，虽然许多词句他根本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陛下正在书写的东西，恐怕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晏华清终于停下了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这份《白皮书》只是一个纲领性的框架，许多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但核心思想已经明确。 她看着眼前这厚厚一沓心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不仅仅是一份改革计划，更是她向这个陌生世界宣告自己存在方式的一份宣言。 她不会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循规蹈矩，她要制定新的规则。 “陛下，您……您写了整整一天了，先用些膳吧”青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在一旁担忧地劝道。 晏华清这才感到腹中饥饿，点了点头。 用膳时，青黛低声回禀：“陛下，东西已经交给癸十一了。他选了第三种。”第三种毒药，发作时痛苦相对最轻，但潜伏期最长，也最不易被察觉解掉，显然癸十一做了更长远和隐忍的打算。 “嗯。”晏华清并不意外，“他可有说什么” “他说会尽快布置好机关。还有……”青黛犹豫了一下，“他说，关于影阁，他想起一件事。影阁内部联络，有时会使用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玉蝉，通常藏在极其隐蔽的固定地点，作为信息中转或标识。” 玉蝉晏华清心中一动。她立刻想起了紫宸宫，那个被潜入、被窥探的地方。 “知道了。”她面上不动声色，“让他先办好交代的事。” 用过晚膳，夜色已然深沉。晏华清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站在寝殿的窗边，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紫宸宫的屋顶、檐角、梁柱…… 癸十一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影阁真的在宫中设有联络点，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的紫宸宫，是否也被……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寝殿正上方，一片看似与其他瓦片毫无二致的琉璃瓦上。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瓦片的温润光泽。 晏华清的瞳孔，微微收缩。 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