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饿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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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之事已了，那座为她而立的庙宇，正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着精纯的香火愿力。 林羽体内的妖力，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愈发凝实。 她遵从卦象最终的指引，不再耽搁，振翅南飞。 越过连绵的丘陵，南方的燥热之气愈发明显。 数日后，一座规模不大的县城，出现在她的视野尽头。 陇西郡，宛平县。 与商贸繁华的洛州不同，这座县城显得格外萧条。 林羽收敛气息，落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屋檐上，打量着下方的街道。 本该是人来人往的午后，街上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一个个无精打采，步履虚浮。 许多店铺都大门紧闭，偶有开着的，伙计也倚着门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整座城池，都弥漫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沉闷。 林羽心中微感诧异，她展开神识，将不远处一家茶馆里的闲聊声，纳入耳中。 “听说了吗城东的李老三，昨晚上吊了！” “唉，又一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可不是嘛！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连城外的树皮草根都快被人啃光了。再不想想法子，下一个上吊的，指不定就是咱们了！” 一个汉子将杯中的粗茶一饮而尽，恨恨地将茶杯砸在桌上。 “都怪那陈氏米行！把米价从两百文一斗抬到了八百文一斗！这哪里是米，分明是金子！” “小声点！你想找死啊！”同伴连忙拉住他，紧张地四下张望，“陈家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现在城里闹‘饿鬼’，谁家还有余粮啊他涨价，也是没办法的事。” “饿鬼” 另一个茶客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恐惧。 “你们还不知道最近这一个月，城里好多人家，夜里都遭了贼！那贼人邪门得很，金银细软分文不取，专偷各家各户藏起来的粮食！而且来无影去无踪，门窗都好好的，米就凭空没了！跟书里写的饿鬼一样！” “这么邪乎” “千真万确！连州府派来的总捕头赵大人，都快愁白了头了！” 茶馆里的议论还在继续，林羽却已经捕捉到了关键。 米价飞涨，饿鬼盗粮。 她顺着茶客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一队衙役从街头走过。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穿总捕头官服，面容刚毅，只是眉宇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煞气与愁云交织在一起，显然是为此事烦忧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神色慌张地从县衙方向跑来，在那总捕头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总捕头赵廷听完，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绝望。 一个惊人的消息，很快便从衙役们的口中，传遍了整座县城。 州府体恤宛平县灾情，特地拨下的赈灾粮食，昨夜于官仓之中，不翼而飞！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中本就稀薄的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 陈氏米行立刻做出反应，将本就高得离谱的米价，再次翻了一番，直接挂出了一两银子一斗的天价。 百姓的怨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却又只能化作最深沉的无力与绝望。 …… 夜幕降临。 整座宛平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羽的身影，悄然滑翔在夜空之中。 她缓缓开启了望气术。 刹那间，在她眼中，这座死气沉沉的县城，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只见数股阴寒凝实的鬼气，正从城中不同的阴暗角落里升起，如同几条灵活的游蛇，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之上，毫无声息地穿梭着。 果然有鬼物作祟。 林羽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选定了其中一道鬼气，不动声色地，远远跟了上去。 那道鬼气在一户看起来就十分贫苦的民宅上空停下。 它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晃，便直接穿透了薄薄的茅草屋顶，钻了进去。 林羽的神识，也随之探入。 屋内，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正相拥着在草席上沉睡，母亲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在屋角的一个破瓦罐里，装着小半袋粗米，那是这家人最后的口粮。 那道鬼气在瓦罐旁显出身形，赫然是一个面容模糊，身体半透明的鬼魂。 它伸出虚幻的手，对着那半袋米轻轻一招。 米袋便凭空浮起，被它抱在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它又悄无声息地穿墙而出，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整个过程，熟练得让人心寒。 林羽跟在这只“饿鬼”身后，青色的鸟瞳之中，寒意渐浓。 她看着这只鬼魂，与另外几道同样抱着米袋的鬼气，在城中的一处十字路口汇合。 它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是调整了一下方向，便齐齐朝着同一个目标，飘然而去。 林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她敛去所有气息，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影子，紧随其后。 最终，那几道鬼气，在城中最大，也最气派的一座宅院后墙外，停了下来。 宅院上高挂陈府二字。 鬼魂们轻车熟路地穿墙而入。 林羽的身影，也悄然落在了后院的屋顶之上。 她看到，那些鬼魂将盗来的粮食，全部堆放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那里，早已堆起了一座小山般的粮堆。 片刻之后，一个身形肥胖，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提着一盏灯笼，满脸喜色地，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 正是陈氏米行的掌柜，陈万金。 他看着那又多了一截的粮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谄媚地拱了拱手。 “几位鬼差大人辛苦了。” “待事成之后，小人承诺的香火供奉，定然分文不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几道鬼魂的身影，才缓缓浮现，对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即化作青烟，四散而去。 林羽在屋顶之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再次开启望气术，看向下方的陈万金。 只见此人身上，代表财富的金色气运冲天而起，几乎凝为实质。 可就在这股磅礴的财气之中，却缠绕着一缕缕浓郁到了极点的，黑灰色的死气。 这已非简单的折损福报，而是自寻死路，取死有道！ 原来，所谓的“饿鬼夜行”，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作祟。 而是一场由人主导，利用鬼魂，人为地制造粮荒，再借此大发国难财的恶毒阴谋！ 林羽心中杀意升腾。 就在她准备出手，先将这为富不仁的陈万金拿下，再拷问出其背后驱使鬼魂的法门之时。 她的神识，猛地一跳。 在陈氏米行那冲天的财气与死气交织的上空，她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波动。 那不是鬼气，也不是妖力。 是法力。 属于修士的法力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