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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轻柔,可在这间死寂如墓穴的会议室里,却如一道撕裂苍穹的惊雷,毫无缓冲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凝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原本死死钉在秦振山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上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惊疑与本能的恐惧,转向了我手中那块亮着幽蓝冷光的ipad。 屏幕上,正无声播放着一段画质略显粗糙、却每一帧都足以致命的偷拍视频。 镜头对准的是澳门新葡京赌场内一间金碧辉煌、奢靡到令人窒息的vip贵宾厅。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目的光斑,红绒地毯吸尽了脚步声,唯有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像催命符般敲击着观者的神经。画面中央,一张百家乐赌桌前,一个穿着花哨印花衬衫、顶着一头刺眼黄发的年轻男人,正满脸通红、双目充血,整个人因亢奋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将面前堆成小山的巨额筹码,狠狠推向“庄”家区域,动作粗暴得几乎要掀翻桌子。 “妈的!all in!老子今天,就要屠了你们的龙!”他嘶吼着,嗓音因极度激动而劈裂,却仍裹挟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狂妄与嚣张。 这个年轻男人——在座的每一位董事,都认得。 他,就是秦振山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终日沉溺于酒色财气的独生子——秦伟。 而真正致命的,并非他的狂态,而是视频右下角那个用猩红字体标注得清清楚楚的时间戳: ——三天前。 ——澳门。 更令人窒息的是,当秦伟将那堆筹码推出去的瞬间,旁边一位赌客因震惊而脱口而出的惊呼,被高清麦克风清晰地捕捉并放大: “八千万!我的天!八千万港币!” 数字落地,如重锤砸心。 我缓缓将ipad转向秦振山。此刻,他那张原本因暴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胖脸,已褪尽血色,转为一种濒死般的灰败。我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淬了冰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 “秦副总,令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八千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推了出去。” “我,很好奇。”我故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慢刀子割肉,“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是您,私下给他的零花钱” “还是说……”我的目光,如毒蛇吐信,缓缓扫过桌上那份摊开的、“滨江壹号”项目的财务报告,最终钉回他脸上,“——这笔钱,也和赵世雄先生那‘慷慨’的‘匿名奖学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说,秦振山刚才甩出的那份关于陈伯的黑料,是一颗足以掀翻桌面的炸弹。 那么,我此刻亮出的这段视频,就是一枚精准制导、足以将他连人带骨灰都轰成宇宙尘埃的巡航导弹! 挪用公款尚可狡辩为“投资失误”或“账目疏漏”。 但勾结外人,掏空公司核心资产,再将巨款输送给亲生儿子,在境外赌场一掷千金…… 这,是赤裸裸的犯罪! 是足以让他在铁窗后耗尽余生、把牢底坐穿的铁证! “你……你……”秦振山肥硕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他手指哆嗦着指向我,嘴唇翕动,却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咽喉,连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那双曾盛满杀机与猖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想不通! 他做梦也想不通! 我,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秦若菲养的一条疯狗、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怎么可能掌握如此绝密、连他自己都毫不知情的影像证据!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 这份视频,来自我那位为对付鬼叔而结盟的“贵人”——黄三爷。 这位在青石市黑白两道通吃的地头蛇,不仅为我筹措了三个亿的救命资金,更在我的授意下,动用了他遍布东南亚的庞大关系网,对我所有潜在的敌人,进行了一次无死角、地毯式的背景深挖。 秦振山——这个好大喜功、又对独子溺爱到毫无原则的父亲——其性格的致命裂痕,自然成了我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我甚至可以百分百确定: 秦伟那场输掉八千万的豪赌,坐在他对面那位看似普通的神秘荷官,正是黄三爷早已安插在赌场内部的“自己人”! ——你,有你的黄雀在后。 ——我,有我的毒蛇潜伏! 在这场权力绞杀的棋局里,没有谁是干净的白纸,也没有谁是真正的猎人。我们,都只是匍匐在巨大而血腥的棋盘上,彼此撕咬、吞噬、只为活下去的野兽! “秦振山!”陈伯在短暂的震惊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像一头被逼至悬崖的老狮子,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凄厉的怒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秦家的败类!蛀虫!我要报警!立刻!马上!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送进监狱!” “对!报警!” “必须严惩!绝不姑息!” 墙头草们在看清风向后,立刻调转枪口。那些刚才还对秦振山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董事们,此刻纷纷化身正义的化身,言辞激烈,口诛笔伐,仿佛不将他踩进地狱便不足以彰显自己的清白。 人性之凉薄,莫过于此。 秦振山彻底崩溃了。他那肥胖的身躯像被抽去骨头的烂泥,软软瘫倒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他知道,完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权势、地位、野心,在这短短一小时内,已如沙堡般轰然坍塌,化为齑粉。 秦若菲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她望向我,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崇拜的光芒。她知道,又是这个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将她从万丈深渊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然而—— 就在我以为尘埃落定,就在秦若菲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收拾残局、宣布对秦振山与陈伯的最终裁决时—— 会议室正前方,那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压的脸。 一张让在场所有人瞬间血液凝固的脸。 ——秦振云! 他身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倚在雪白的病床上,背景是某家顶级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他的脸色灰败,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显然病势沉重。可那双眼睛——那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却依旧燃烧着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寒光! 那是一种属于真正帝王的眼神! 他甚至没有开口,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压,便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刚才还喧嚣如菜市场的会议室,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那些前一秒还在慷慨激昂“主持正义”的董事们,此刻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一个个垂首屏息,噤若寒蝉,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父亲的幽灵,降临了! 我与秦若菲迅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映出深不见底的震惊与寒意!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该在家中“静养”吗!他何时得知这一切!他又究竟……洞悉了多少! “闹够了,吗” 秦振云缓缓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没有看瘫软如泥的秦振山,也没有看面无人色的陈伯。他的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惊恐、或谄媚、或茫然的脸,最终,定格在秦若菲煞白的面容上。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 有失望。 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 但更多的,是一种淬了冰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自己亲手锻造、却已隐隐脱离掌控的武器。 “振山,”他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集团副总裁。地产公司所有业务,暂交董事会托管。你,回家,好好反省。” “陈伯,”他的目光转向老泪纵横的陈伯,语气里渗入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老了。该休息了。财务总监的位置,我会另择贤能。” ——雷霆万钧!举重若轻! 没有冗长的审判!没有激烈的追责!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斥骂! 仅仅两句话! 便轻描淡写地,将集团内两大权倾一时的巨头,彻底抹去!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权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至于,若菲……”他凝视着自己颤抖的女儿,缓缓道: “你做得很好。也让我……很失望。” “从今天起,暂代集团总裁一职。” “我,希望你能用你自己的能力去证明——” “——你,究竟是,一把锋利无匹、能劈开荆棘的刀。” “——还是,一个,只会被刀锋所操控、任人摆布的……傀儡。” 话音落,视频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可秦振云那如幽灵般盘踞的身影,那充满绝对压迫感的眼神,却如同实质的阴影,沉沉地、冰冷地,笼罩着会议室的每一寸空间,久久不散。 散会后。 秦若菲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她一言不发地跌坐在宽大的座椅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我知道,她被吓坏了。被她父亲那神鬼莫测、翻云覆雨的手段,彻底震慑了灵魂。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她所觊觎、所奋斗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庞大、冰冷、令人窒息的帝国!而她要面对的,又是一个怎样深不可测、冷酷如铁的帝王! 一个小时后。 她的秘书轻轻叩门,脸色凝重如铁,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秦总,”秘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收到消息……陈总监他……在回家的路上,突发心梗……人,已经……走了。” 她顿了顿,双手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信封,递到秦若菲面前。 “——这是他……让我,亲手,转交给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