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夜奔无路，归家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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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深处，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吞噬着光线与声音。张大山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致，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自己沉重的心跳。脑海中，那《林冲夜奔》的梆声与唱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他主动朝着感应强烈的方向移动，变得愈发清晰、洪亮，如同在他颅腔内搭起了一座无形的戏台。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 “恨天涯一身流落……” 那苍凉悲怆的唱词，字字句句都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引着他的情绪，干扰着他的判断。眼前的巷道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随时会变成唱词中那风雪弥漫的梁山泊古道。 “紧守灵台！莫要迷失！”潘舜的警示如同清泉，一次次浇灭他心头因戏文而生的躁动与悲愤。 “妈的，这鬼东西没完没了！”葫爷在背包里骂骂咧咧，它分出一部分力量对抗那“血煞缚灵印”的残余影响，还要抵御无孔不入的梆声干扰，显得有些烦躁，“把头，这么跑不是办法！后面那三条疯狗甩不掉，前面这鬼叫又引着我们往坑里跳！” 张大山何尝不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三道血煞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紧咬不放。若非这诡异的梆声同样影响了追兵的速度和判断，他恐怕早已被追上。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梆声引路的方向，并非直线，而是在复杂的巷道中不断迂回、转折，仿佛……在带着他们绕圈子 “老潘，这梆声……像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另有图谋” 潘舜沉默一瞬，凝重道：“‘伶魂’之力，诡谲难测。或许它并非想引你去见本体，而是……想将你与身后追兵，一同引入某个特定的‘局’中。小心，前方气机有变！” 话音未落，张大山猛地冲出一条窄巷，眼前豁然开朗，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这是一个死胡同！三面都是高达五六米、光滑难以攀爬的旧墙，墙头上甚至还插着些碎玻璃。唯一的入口，就是他刚冲出来的这条巷子。而此刻，那三名影蚀杀手，已经如同鬼魅般堵在了巷口，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所有退路。他们似乎也刚从梆声的影响中彻底摆脱，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杀意，只是气息略微有些紊乱。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竖瞳杀手沙哑开口，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这地方不错，清净，适合给你当坟地。” 张大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转过身，手中杀猪刀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他飞快地扫视着这个绝地，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突围的契机。脑海中，那梆声和唱腔在此刻达到了一个高潮，仿佛在为这场绝境中的困兽之斗擂鼓助威，又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完了完了，这下被包饺子了！”葫爷叫道，“爷跟他们拼了！把头，你找准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极其不协调的、清脆响亮的手机铃声，猛地从张大山裤袋里响起！ “叮铃铃铃——！！！”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铃声，与现场剑拔弩张的杀气、脑海中古老的戏曲声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不仅张大山愣了一下，连那三名影蚀杀手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错愕，攻势微微一滞。 张大山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他那部普通手机！他几乎是本能地，看也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贴到耳边，同时全身肌肉依旧紧绷，警惕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喂！”他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奔跑和紧张而带着急促的喘息。 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周大壮那带着戏曲旦角特有圆润腔调、却又充满关切的声音：“大山啊你那边什么声音呼哧呼哧的是在跑步吗” 母亲的声音如同一种奇异的“锚定”，瞬间将张大山从那被戏文和杀意充斥的诡异氛围中，猛地拉回了一丝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喘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妈，没事，刚……刚搬了点东西。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母亲的声音透着放松，“你爸今天钓了条大鲫鱼，鲜活得很。我寻思着你最近肯定又瞎忙，没好好吃饭，晚上回来不妈给你炖鱼汤，再炒几个你爱吃的菜。” 回家……吃饭…… 这四个字在此刻听来，是如此遥远而又充满诱惑。张大山看着眼前步步紧逼、杀气腾腾的敌人，感受着脑海中依旧轰鸣的梆声，一种极度的荒诞感和对那份温暖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着话筒，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全身力气和纯阳气血的低吼，猛地喊道：“妈！我晚点回！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这一声吼，不仅是对母亲说的，更是对着眼前的敌人，对着那无形的梆声的一种宣告！吼出的瞬间，他感觉胸中一股郁结之气随之吐出，纯阳气血竟随之活跃了几分，连带着手中那柄黯淡的杀猪刀，都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不可闻的轻鸣！ 而在他吼出这一声的同时，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体不是向前冲，而是如同狸猫般向上蹿起，目标是侧前方墙面上一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空调外机支架！ “想跑！”竖瞳杀手反应极快，手中那柄滴着污血的哭丧棒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张大山后心！ “你的对手是爷！”葫爷怒吼，一道凝练的乌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哭丧棒上，将其荡开！ 张大山借此机会，脚尖在空调支架上一点，身体再次拔高，单手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高墙边缘，手臂发力，腰腹一拧，整个人如同鹞子翻身，堪堪跃上了墙头！碎玻璃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衣服，带来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追！”墙下传来影蚀杀手惊怒的吼声。 张大山回头看了一眼下方，只见那三名杀手也各显手段，或是利用墙壁借力，或是抛出飞爪，正要攀爬上来。他不再停留，转身就在连绵的、高低错落的屋顶上狂奔起来。 屋顶的世界与下方巷道截然不同，视野开阔，夜风凛冽。脑海中那梆声和唱腔，在他跃上屋顶的瞬间，竟突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具有之前那种强烈的牵引感和干扰性。 “果然……这梆声的影响，在开阔或高处会减弱。”潘舜立刻发现了关键，“其力虽诡，亦有界限。” “算那破锣嗓子还有点自知之明！”葫爷哼道，“把头，现在咋办继续溜那三条傻狗” 张大山在屋顶上快速移动，目光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下去的道路和下一步的方向。手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体内的气血也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有些浮动。母亲的电话像一针强心剂，但也让他更加归心似箭。 “不跟他们纠缠了。”张大山做出决定，“找个地方甩掉他们，然后……回家。” 他需要喘息，需要疗伤，更需要那碗热腾腾的鱼汤和家的温暖来抚平今晚的惊悸。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能够快速离开这片老城区、通往公交站的方向，在屋顶上展开了一场无声而迅捷的奔袭。 下方的巷道中，影蚀杀手失去了张大山的踪迹，那恼人的梆声也似乎失去了明确指引，变得飘忽不定。竖瞳杀手脸色阴沉地扫视着周围错综复杂的屋顶，最终只能不甘地低吼一声，带着手下悻悻退入阴影之中，如同失败的猎手。 半个多小时后，张大山终于从一个偏僻的巷口钻出，重新回到了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旁。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被划破，手掌简单用布条包扎着，渗出血迹，脸色也因为气血消耗而显得苍白。但他成功地甩掉了追兵。 他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霓虹闪烁，恍如隔世。刚才巷道中的生死追逐、诡异的梆声，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他拿出那部普通手机，屏幕上还留着刚才与母亲通话的记录。他想了想，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忙完了，现在坐车回来。” “哎，好！鱼汤正炖着呢，就等你回来了！路上小心啊！” 挂了电话，公交车恰好进站。张大山投币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缓缓闭上了眼睛。 胸口的养魂玉传来温润的气息，潘舜温和的声音响起：“险死还生，归家静养，正当其时。” “算那老娘……呃，算你妈电话来得及时。”葫爷也难得地没有唱反调，只是嘀咕道，“不过回家归回家，功德点的事儿可不能忘！爷的‘零食’，你的破刀，都指着那点家当呢！” 张大山“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他何尝不知。505点功德，看似一笔“巨款”，但在面对影蚀和“伶魂”这等威胁时，显得如此捉襟见肘。兑换煞气砖温养杀猪刀是当务之急，可能还需要兑换一些疗伤或应对精神冲击的物资。 但此刻，他只想暂时放下这一切。 一个多小时后，张大山再次踏上了熟悉的小县城土地。空气中的节奏仿佛都慢了下来。他推开家门时，浓郁的鱼汤香气和家的温暖瞬间将他包裹。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母亲迎了上来，看到他手掌的伤和有些破烂的衣服，吓了一跳，“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 “没事，妈，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蹭破了点皮。”张大山故作轻松。 父亲放下手中的曲谱，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说了句：“以后小心点。” 而小黑泰迪小宝，这次看到张大山，虽然依旧没有立刻扑上来，但只是站在原地，歪头看了他几秒，喉咙里的“呜噜”声小了很多，尾巴甚至试探性地、极其轻微地摇动了一下。 坐在饭桌前，喝着母亲熬得奶白鲜香的鱼汤，听着父母关于日常的唠叨，张大山感觉自己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外面的血雨腥风，诡谲波澜，似乎都被这扇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影蚀不会罢休，“伶魂”的威胁依旧悬顶。但至少在此刻，他可以安心地喝完这碗汤，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晚饭后，他帮母亲收拾了碗筷，然后以“累了”为由，早早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他再次拿出那部地府手机，看着屏幕上505点的功德余额，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专注。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而在出发之前，他必须利用好现有的资源，让自己和手中的刀，变得更锋利。 他点开了【地府积分兑换商城】的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