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城北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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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城北，与张大山平日活动的区域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旧貌，低矮的楼房外墙斑驳，裸露着红砖，街道狭窄，两旁是枝叶繁茂、几乎遮蔽了天空的老梧桐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煤灰、机油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霉味。老棉纺厂早已停产，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厂门和空旷荒凉的厂区，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匍匐在街区深处。而它旁边的家属区，则显得更加破败和寂静。 按照地址，张大山找到了事主吴先生家所在的单元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满是各种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精神有些萎靡的气息。 他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警惕地探出头来。他就是吴先生。 “你是……陈老板介绍来的”吴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他上下打量着张大山，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倚靠着门框支撑身体的姿态，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神中的期待减弱了几分。张大山太年轻，而且看起来比他还像病人。 “嗯，姓张。”张大山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吴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屋。房子不大，陈设简单老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那种让人精神萎靡的气息在室内更加明显，仿佛无处不在，连光线都显得格外惨淡。 “张……先生，”吴先生斟酌着称呼，语气带着不确定，“我家这情况，有点邪门。不是闹鬼，也不是有东西，就是……就是感觉不对劲。”他搓了搓脸，显得十分焦虑。 “具体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什么症状”张大山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调动微弱的灵觉感知着四周。没有明显的阴气或煞气波动，但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种极其稀薄、却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场，带着一种沉寂、衰败的意味，与城隍庙后街的污秽暴戾截然不同。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吴先生回忆道，“最开始就是觉得特别累，睡不醒，浑身没劲，以为是工作太忙。后来，情况越来越糟。”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你看这里。” 他卷起裤腿，只见小腿肚子上有一片不规则的乌青色，皮肤摸上去冰凉，像是失去了血液循环，但去医院检查又一切正常。 张大山瞳孔微缩！这症状，和他腿上的尸毒引发的乌青冰冷极其相似！只是程度轻了很多，似乎只是被某种力量轻微侵蚀。 “还有呢”他追问道，心中那股找到线索的感觉越来越强。 “还有……脾气变得特别差，一点小事就忍不住发火。晚上睡觉总是不踏实，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醒过来更累。家里养的绿萝，没几天就蔫了，怎么浇水都没用。”吴先生苦着脸，“不光是我，我们这栋楼，好几家都有类似的情况！只是程度不同。大家都说是这老房子风水不好，或者棉纺厂以前有什么问题……可请人来看过，都说没什么脏东西。” 张大山沉默着，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楼下院子里，几个晒太阳的老人也显得无精打采，面色灰暗。整个家属区，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衰败”氛围中。 这不是针对个人的诅咒，更像是……一种范围性的、缓慢的生命能量侵蚀！ ‘此非煞，非鬼，乃寂灭之息。’老潘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无形之霜，悄然冻结生机，磨灭活力。寻常驱邪破煞之法，对此几无作用。其源头……必是某种能持续散发此等气息的凶戾之物。’ 寂灭之息持续散发 张大山猛地想到了盘踞在城北法场口旧址的“刽子手张”！它的“刑伐煞气”霸道刚猛，与这种阴柔的寂灭之息似乎属性不同。但老潘说过，天罡凶魂各有特性，难保没有擅长这种无形侵蚀的家伙。 难道这附近，隐藏着另一个未知的、擅长吞噬生机的天罡凶魂还是说，这是“刽子手张”力量的某种变异或外围影响 无论如何，必须找到源头！ “吴先生，我需要在这附近，特别是靠近老棉纺厂的方向仔细看看。”张大山说道。 吴先生虽然对张大山的能力依旧存疑，但死马当活马医，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带你转转。不过厂区那边封了，进不去。” 在吴先生的带领下，张大山在家属区及周边慢慢踱步。他走得很慢，右腿的麻木让他步履蹒跚，额头上不断渗出虚汗。吴先生看他这样子，眼中的疑虑更重，几次欲言又止。 张大山无视了他的目光，全部心神都用在感知那寂灭之息的流动上。这股气息非常均匀地弥漫在整个区域，几乎找不到明显的强弱变化，仿佛整个大地和空气都在缓慢地“死亡”。 直到他们走到家属区最边缘，一堵破旧的围墙下，旁边就是被封死的棉纺厂区一个小侧门。 在这里，张大山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寂灭之息，在这里似乎……更沉了一些。不是更强，而是更像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更为古老和精纯的状态。仿佛这里是一个不起眼的“沉淀池”。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生长着几簇枯黄杂草的地方。那里的泥土颜色似乎比旁边更深一些。 他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深色的泥土。 一股比空气中浓郁数倍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寂灭之意，顺着他的指尖瞬间蔓延而上！ “嘶——！” 张大山猛地缩回手，感觉整条手臂都像是被冻僵了，连带着右腿的尸毒都仿佛被引动，阴寒刺痛骤然加剧！ ‘小心！此地乃气息沉降之所，虽非源头，但其凝聚之息已近乎实质！’老潘急声警告。 张大山脸色更加苍白，他强忍着不适，仔细看去。只见那深色泥土中，似乎混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暗灰色结晶颗粒！ 就是这些东西，在持续散发着那诡异的寂灭之息！ 它们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破旧的围墙，望向那片死寂的棉纺厂区。源头，一定在里面！ “怎么了张先生，你发现什么了”吴先生看他脸色不对，紧张地问道。 张大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吴先生，你知不知道，这棉纺厂停产前，或者更早的时候，这片地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大规模的死亡，或者埋葬过什么人” 吴先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特别的事情……好像没有吧棉纺厂就是效益不好关停了。埋葬……没听说过啊，这里一直是厂子和家属区……” 他的话音未落，张大山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地府app的任务提示音！ 他心中一动，立刻掏出手机。 屏幕上，一条新的任务信息弹了出来，发件人正是【牛头-丙伍壹】。 【紧急调查任务：城北区域异常生机流失】 地点：城北老棉纺厂及周边区域（大致范围已标注） 描述：监测到该区域存在持续性、范围性生机剥离现象，疑似与未知编号‘天罡凶魂’特性相关。现象已对区域内普通居民造成实质性健康影响。 任务要求：深入调查，确认生机流失根源，评估与天罡凶魂关联性。 任务奖励：成功确认根源并提交详细报告，奖励功德点 200点。若能与特定天罡凶魂建立明确关联，额外奖励 100点。 风险提示：目标区域能量场诡异，具备无形侵蚀特性，需格外谨慎。 接取/放弃 300点！而且直接指向了天罡凶魂！ 张大山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他就能拿到300点功德！加上现有的705点，扣除未来几天的维系费，偿还550点债务将不再是遥不可及！ 而且，这个任务和他正在调查的吴先生的委托，目标完全一致！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意念点击了【接取】。 任务已接取。请尽快展开调查。 他收起手机，看向一脸茫然的吴先生，沉声道：“吴先生，你家的麻烦，根源可能就在这棉纺厂里面。这个委托，我接了。十万，解决之后付清。” 吴先生看着他突然变得坚定（甚至是有些急切）的眼神，虽然依旧疑虑重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能解决，钱不是问题！” 张大山没有再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寂的厂区，转身，拖着更加沉重和冰冷的身体，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回去做更充分的准备。厂区里面，绝对比外面更加危险。那诡异的寂灭之息，还有可能存在的未知天罡凶魂…… 但他没有退路。 为了功德，为了现金，也为了那可能存在的、化解自身尸毒的渺茫希望。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家属区某个楼道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看着张大山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堵破旧的围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找过来了……‘墓叟’的气息，看来是藏不住了。”灰衣人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也好，就让你先去探探路吧……‘影蚀’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身影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之息，依旧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片土地上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