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别怕，小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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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川将情绪失控的弟弟紧紧揽在怀里，沉稳有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让昭微给你包扎，我去看看小栀。」他将顾北轻轻推向昭微，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间压抑的屋子。 门内，秦轶依旧如同石雕般跪在床边，背影绷紧，肩膀微微颤抖。顾川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床上那抹脆弱的身影上。 路栀的脸色比刚才似乎更灰败一分，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她后颈时，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 顾川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但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刺骨，硬生生将滔天的怒火和心疼压回深渊。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救人要紧。 他快步走到床边，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却异常精密的多层针盒。里面并非普通银针，而是泛着特殊合金冷光的细长针具，针尾还嵌有微小的生物传感器。他眼神锐利如鹰，手指稳定得可怕，动作迅捷而精准。 「让开一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秦轶机械地挪开一点空间。 顾川的指尖翻飞，一根根细长的合金针精准刺入路栀头顶百会、颈后风府、胸口膻中以及四肢几处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极其微弱的生物电流激活的嗡鸣。 他并非仅仅刺激穴位，更是在通过针尾传感器，强行引导她体内那几乎枯竭的微弱生物电流，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开凿引水渠，强行维持她濒临崩溃的生机循环！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仿佛在修复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 随着最后几针落下，路栀原本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脉搏，在顾川指尖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增强跳动。 她灰败的脸色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好转，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但那层死寂的灰气仿佛被逼退了一丝。 「暂时稳住了。」顾川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了一丝。他小心地避开那个恐怖的接口，轻轻将路栀散乱在额前的湿发拨开，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周身冷硬气质不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轻柔。 他这才抬眼看向依旧跪在床边、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秦轶。 秦轶的眼神空洞，死死盯着路栀毫无生气的脸，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里。 「秦轶。」顾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秦轶混乱的核心，「看着我。」 秦轶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顾川脸上。那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茫然。 「她还活着。」顾川一字一顿，清晰而有力，「活着，就有希望。我顾川倾尽所有，也会把她拉回来。」他的承诺不是安慰，而是冰冷的宣告，带着顾家继承人的绝对分量。 「你现在垮了，谁替她讨债」 秦轶的身体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神里，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燃起一丝名为「仇恨」的火焰！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他压抑到极致的悲鸣。 顾川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知道暂时稳住了他。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铁血的寒意： 「沙蝎旅那边，同意了我们的提议。他们现在比我们更恨狼牙，恨之入骨。」 他顿了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顾家，」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蕴含着足以撼动地下世界的恐怖力量，「可以提供给他们最顶尖、最『好用』的武器。数量，管够。」 他微微俯身，靠近秦轶，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秦轶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 「所以，秦轶，」顾川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精准地钉入秦轶的心脏，「要灭了狼牙吗」 秦轶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刮过铁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因痛苦而空洞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宣告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 「我要他们——亲眼看着。」他目光扫过路栀后颈的接口，那火焰骤然炽烈。 「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根基，是如何一寸寸崩解； 看着他们视若珍宝的力量，是怎样一丝丝湮灭； 看着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最终化为他们脚下，绝望的灰烬。」 狼牙沙漠基地，指挥中心 刺眼的警示红光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无声流转。蝰蛇焦躁地敲击着控制台，对着通讯器低吼： 「进度！」 通讯器传来急促的回应： 「首领！24 小时内绝对清空！」 「再快！」蝰蛇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沙蝎那帮蠢货已经开始凿上层矿脉了！他们不是把那破石头当命根子吗！」通话切断，他眉头紧锁——这反常的举动让他嗅到一丝不安。 他猛地转向副官： 「方呢07 号找到了吗！」 副官脊背一挺： 「报告！方工程师重伤！子弹擦心而过，心包贯穿！07 号...」 他声音微顿，「...初步判定被佣兵组织截获。改造体搜索队已撒网！」 「不计代价！把 07 号给我挖出来！她还有大用！」蝰蛇的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阴鸷地盯着屏幕上代表搜索小队的光点。 「是！首领！」副官的声音斩钉截铁，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沙蝎旅核心要塞区-矿脉入口 巨大的矿脉晶体在强力设备的轰鸣下闪烁着幽光。顾川正指挥人手高效、隐蔽地开凿。 与沙蝎旅的秘密协议已然生效：顾氏将以源源不断的生存与军事物资，换取这些珍贵的「零号元素」。 「嗡——嗡——」 顾川腰间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他抬手示意暂停，矿洞内的轰鸣瞬间停歇，只余下晶体被切割的细微嘶嘶声。 接通，顾北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传来： 「哥！师妹醒了！可是……」 「等我。」顾川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或追问，直接切断了通讯。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现场： 「昭微，这里交给你。最高效率，保持通讯静默。」 「是，少爷。」 话音未落，顾川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疾速掠出矿洞，向着维和部队驻地的方向，消失在山岩阴影之中！ 维和部队驻地 路栀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仪器，还有……几张陌生却写满急切与关切的脸孔。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仿佛被厚重的浓雾包裹。剧烈的头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方刚呢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心悸。她下意识地在床边摸索，却只触到冰冷的床沿。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那个低沉的声音告诉她该怎么做。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小栀」「师妹」「你感觉怎么样」关切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些声音像针一样刺入她的耳膜。她猛地一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蜷缩起来，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缩进床铺最深的角落。她拉起单薄的被单，试图将自己完全裹住、藏起来，只露出一双空洞、茫然、盛满巨大惊恐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围在床边的人。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前这些人的脸，明明是关切的，却在她混乱的感知里扭曲成了实验室白大褂的冰冷轮廓。 他们在看什么观察什么又要对她做什么后颈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些非人的连接和撕裂灵魂的痛苦。 「别怕！小栀，是我们啊！我是师兄啊！」顾北的声音带着哭腔，想上前，却被秦轶死死拉住。 秦轶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看着她那惊弓之鸟般的模样，痛得无法呼吸。他不敢动，不敢出声，生怕再惊扰到她一丝一毫。王毅、李朔、黎骁野也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身影带着室外的冷冽气息，如疾风般卷了进来。是顾川。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那双空洞得令人心碎的眼睛。没有犹豫，顾川径直走到床边，强大的气场让原本压抑的空气都为之一肃。 「都退后，安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屏住呼吸。 顾川的目光落在路栀身上，深邃而平静。他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说话。只见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的印诀，指尖仿佛凝聚了无形的力量，流淌着肉眼难辨的微光。 他口中低诵着玄奥晦涩的音节，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如同远古的安抚咒语。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温和却无比坚定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地、轻柔地拂过路栀混乱而惊恐的神魂。那暖流驱散着包裹她意识的冰冷浓雾，抚平着被强行激发量子能力后留下的、如同蛛网般遍布神魂的裂痕。 路栀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绵长。她空洞的眼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那层隔绝她与世界的厚厚冰壳，在顾川强大而精准的术法下，被小心翼翼地融化开一道缝隙。 她的目光，带着初醒般的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好奇，缓缓地在房间里扫视。最终，那目光停留在了秦轶的脸上。 是他... 一个声音，一个画面，如同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猛地冲破了浓雾，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方刚指着手机里的照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着眼神空洞的她念叨：「小栀，记住这张脸。这个人，叫秦轶。他很爱很爱你，非常爱。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他会保护你...记住他...」 那个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是她在黑暗和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路栀的目光在秦轶写满痛楚和担忧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那张脸，和照片上的人重合了。她眼中的惊恐和戒备，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依赖 他...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她吧这个念头，像一颗刚刚破土的嫩芽，带着脆弱的不确定，怯生生地在她心底萌发。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虽然她依旧蜷缩在角落，但那层拒人千里的尖刺，似乎软化了一些。 顾川缓缓收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路栀眼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亮光，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分。他转向秦轶，微微颔首。 秦轶得到许可，几乎是屏着呼吸，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向着床边挪了一小步。他不敢伸手，只是用那双盛满心疼、爱意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温柔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承诺都通过目光传递给她。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路栀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希望，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微光，艰难却坚定地洒落下来。 ———— 傍晚，维和部队驻地小院 夕阳的余晖给简陋的院子镀上一层暗金。昭微和杜仲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带起一阵沙尘。 「换班。」杜仲言简意赅，头盔夹在腋下，「村西口，发现狼牙改造体活动痕迹。」 「另一个消息呢」黎骁野放下擦拭的匕首，抬眼问道。 昭微摘下护目镜，神色凝重：「『坍缩星髓』……恐怕是真的。」 「嚯，双响炮，没一个好消息。」黎骁野咧嘴，语气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但眼神锐利起来。 顾川的目光从战术地图上抬起：「具体发现了什么」 「在深层矿脉作业时，」昭微回忆道，「杜哥义肢的脉冲干扰器出现异常波动。我们顺着矿脉摸过去一公里左右……撞见狼牙的工程车队。他们动作很鬼祟，正往车上搬运特制的合金箱，看不清内容。」 杜仲接口，声音低沉：「光是护卫的改造体就超过三十台。蝰蛇连小栀都动用了，图谋绝对小不了。」 「啧，听着像科幻片成真了。」黎骁野吹了声口哨。 「如果他们真把这东西搞出来，」顾北眉头紧锁，「世界霸主的椅子，怕是要换人坐了。」 这时，秦轶轻轻掩上里屋的门，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小栀怎么样」众人异口同声，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睡了。」秦轶的声音很轻，但眼中淬着冰，「『坍缩星髓』对他们那么重要」他冷笑一声，大步走向停在院角的皮卡，从车厢里拖出一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随手扔给黎骁野，「那我们就『借』点回来研究研究。顺便试试新玩具。」 「好！」杜仲立刻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哈！手早就痒了！」黎骁野掂量着手提箱，跃跃欲试。 「通知王毅、李朔，一级战备。」顾川迅速下令，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几人，「昭微，你跟他们一起去。」他转向顾北，「小北留下。我需要立刻联系上级。你，」他语气加重，「寸步不离，看顾好栀栀。」 「明白！哥！」顾北挺直脊背，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迎向一旁秦轶投来的、蕴含着千言万语的视线，用力一拍胸膛： 「人在栀栀在！秦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