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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角标:虎牢对峙第四日寅末|北天赤】 北面的天像被火在边上轻轻描过一笔。 红沿一闪一灭,像一头伏在远处呼吸的兽。风逆了向,带来极淡的焦腥。 角楼鼓点延了半息,又再延半息,尾音在营心回旋,压住了人声里那点看不见的躁。 郭嘉披一件薄氅,立在中军外廊。他把手按在胸口,黑影伏得很顺,像一条学会听人的蛇。 它不是他的,却暂住在他心内壁。它把世界的线条勾得很清:谁的步伐抢半拍,谁在说话时眼角往右飘,谁端碗先看边上人的手。清得近乎刻薄。 他默念一行字,像给自己系一根麻绳——记住李老四的手。 【时序角标:卯初|曹营安籍台】 安籍台搭在营门侧,三张长案,三面木牌。 第一牌写“近营之地”,第二牌写“近水之地”,第三牌写“近道之地”。字不多,笔画硬。木牌下,老人、妇孺、伤卒挤在粗麻绳后,眼神潮湿又空。 一个小男孩被风吹到直打哆嗦,怀里抱着一只空木碗,碗沿上有一圈裂纹,像冻裂的田埂。 “先报名籍,后领粥。”许邶把竹板夹在臂下,嗓音不高,却极快。 三名小吏分别记名、按指、打号。曹营的粥不稀,盐也够。领到第二勺时,女人忍不住抬眼。 她看见台后立着一个青衣人,面色病白,目光如刀背。她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只知道自己碗里那一勺“重”。她低声道谢,嗓子是哑的。 “记‘郭某’一功。”许邶在竹板上飞快点一笔。 “别记。”郭嘉止住,“记‘法’。” 许邶一怔,随即领会,把“功”划去,改写“按安籍之法施粥,守则”。 他抬眼,看见军师正用极短的目光扫了一眼案角的一小缕灰。他想起昨夜“灰与米”的误判,心里发紧,又立刻稳住:看细,是他现在要学的第一件事。 【时序角标:辰初|盟帐外道】 盟帐前的地面,被来回踩出三道浅沟。沟里没有水,倒映着乱飘的旗影。 袁绍披紫金袍,在帐门里坐得直。他的眼白有血丝,心里有一肚子火,可火没找到口。刘备站得远,袖口边的补丁被晨光照得发亮。 曹操迟迟未来。诸侯心底那根看不见的弦,比昨日更紧了半寸。 “洛阳……真的……”有人压低嗓门。 “谁知道”立在侧席的谋士冷笑,“谣言也会烧红天。” “孟德的营里昨夜灯多。”另一个人阴酸,“多灯,心不安。” “也可能是耳目多。”有人接,“耳目多了,心更不安。” 轻轻两句话,风向便换了。话在空中跌撞,长出刺,再不肯收回去。 【时序角标:辰正|曹营小朝会】 “今日只谈两件。”曹操开门见山,“一,安籍立。二,法先行。” 郭嘉在案上摊开一页竹纸,字骨分明: 一、军心之静(已宣); 二、粮道之清(已宣); 三、鼓角之齐(已宣); 四、宾客之限(今宣):出入营门,内外牌照,各行其道,越者罚; 五、夜禁之严(今宣):更点外不得行酒,行酒者以乱军论。 “醒军十二条,不用花字。”他抬头,“用人听得懂的字。” 程昱点了点头,又淡淡补了半句:“也用人做得出的字。” “做不出,”郭嘉道,“我改。” 程昱这才收拢目光:“好。” 【时序角标:巳初|联军粮道】 粮棚边第七垛麻袋的线头松了一根,像一只困倦的虫。 两个小校隔着麻袋互骂“借柴不还”,骂着骂着,眼睛开始盯对方腰间的刀。 有人拦:“别吵了,先搬!”话未完,另一头传来一阵乱声——某营的粮车迟出,旗换时错了三寸,马头撞上外营栅栏,车帘一掀,露出三袋夹杂沙砾的稻。谁动了手,谁也说不出。 “是他!”“不是我!”“你昨夜借了我的干柴!” 争执像点在干草里的火星,风一吹就着。两边的亲兵一拥,棋盘上的格局忽然变成街口的斗殴。 钢铁撞在钢铁上,火星飞起有一瞬间的好看,随即落回地上变冷。有人倒在土里,眼睛瞪得很圆,因为自己不是死在董卓的刀下,而是死在“借柴不还”这四个字上。 【时序角标:巳末|盟帐】 袁绍拍案,手背青筋毕露:“孟德!你营中多灯扰军心,借柴挑人心,窃气坏盟心!你是要反吗” 曹操连眼皮都不抬:“本侯只担本侯的人。诸位若以为本侯坏了你们的心,那就散。散了,便不坏了。” 袁绍的喉咙哽了一下。 刘备拱手:“诸公,今日之议,不如暂缓。”他语气柔,却救不了一张即将破的纸。纸面被风一吹,皱纹就深一条。 郭嘉没有进盟帐。他站在帐后阴影里,听风,听怒,听那些要藏不藏的羞。 他低声对许邶:“执法纪要,写好,挂两个门。把‘借柴不还’写清,把‘误判’写清,把‘昨夜角音延半息’写清。人看见了,才会相信不是鬼。” 许邶领命。竹板“嗒嗒”敲着木边,一行行黑字延着风晒干。 纸上,李老四的名字后写着“除误”。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皱起的眉慢慢松开,有人从嘴角挤出一声哼,还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中军旗,像第一次看懂了“齐”字怎么写。 【时序角标:午初|外市小道】 小市的盐车再过关。角门“内卫”的假牌已被卸下,真正的线从“伪”的脚印里显形。 许邶躲在草垛后,眼睛红得像熬过夜的火。他不追,不喊,只记。他记“谁”“何时”“哪一处”,再记“手茧”“说话的口音”“走路踩板的音色”。 竹板上,三个名字慢慢连成一条细线,线头指着某诸侯营的牙帐。 郭嘉接板,只写了一个字:“缝。” “今天不缝。”他又写,“看。” 【时序角标:未初|曹营外廊】 风里有人说笑。笑意像清水里的油,薄薄一层,抹不开。 郭嘉站在廊檐下,目光落在安籍台的木牌。他让人给“近道之地”的老人发了小木签,签上刻一个“先”字。他想把这个字刻进更多人的骨头里——先到的人,先吃饱;先动的人,先占位。 “奉孝。”曹操的脚步由远及近。 “在。” “诸侯那边,已经有人借口‘护郡’求归。”曹操把手负在身后,语气不缓不急,“你要什么” “要风,不要追。”郭嘉答,“有人走,就有人看。看见谁先走,谁后走,谁借故修马掌,谁把旗收早半刻。只要有人第一步迈出去,第二步就多两个,第三步就成一队。我们只把‘安籍台’撑稳,把粥熬足,把牌挂好。” “你不杀”曹操似笑非笑。 “杀,今天不值。”郭嘉道,“人心像鬼,你越追,它越躲;你把灯挂高,它自己露。” 曹操短笑一声:“本侯扛名,你下棋。” 【时序角标:未末|诸侯营牙旗交接】 风把两面牙旗吹得打在一起,咬了一口又分开。 值更小校举旗时多抖了两下,抖掉了半根长须。旁边有人立刻记在袖里的纸条上。角门的“伪”被抓,马甲四具的去向却还没收回来。 牙帐中,那位诸侯的心腹从大袖里摸出一张薄纸,纸上两个字:“归郡”。他把纸轻轻塞在案下,眼神往北撇了一寸——天空正被远处的火映得发亮。 “今日散盟”他低声问。 “今日不必。”主位的人眸色阴,“明日。”他把“明日”两个字咬得很轻,却像把一支细针插进这张已经皱裂的纸里。 【时序角标:申初|曹营军师府】 《醒军十二条》填到第七条: 六、盗讼之速; 七、军与民之隔而不离。 郭嘉停笔,抬眼看窗外。他忽然意识到,“青萍之末”这四字,不只是风起的比喻,也是人心起意的模样:不是轰然,是先有一片小得看不见的涟漪,绕着石头打转。等你以为没事,水已经把岸下掏空。 “风,起来了。”他对自己说。 黑影在心口轻轻游了一圈。他没有给它更多的“肉”,只让它借一口气。他害怕一种东西——不是死,是把自己活成只有‘局’没有‘人’的那种样子。 他又想起李老四的手。那双手在他心里越描越清,像给他胸口埋下一枚能压住龙气的石头。 【时序角标:申末|盟帐】 “洛阳已被火,城中人出如潮。”游骑的报告打断了还算体面的议程。 人群的气味突然变了,像一锅水里被撒了盐,立刻咸起来。有人说“应西进”,有人说“各守州郡”,有人说“董卓将去长安,虎牢之争失其要”。 袁绍的手按在案上,指节发白;刘备的眼里有水,不是泪,是忍住不让眼睛太干。 “散!”不知谁先吐了这个字。它像一粒砂进眼,立刻有更多的砂跟着飞。散,是个好词;它让每个人都有理。谁都有理,便没人有罪。 【时序角标:酉初|联军营道】 第一支要走的队伍,收了旗。旗杆从土里拨出的一刹,泥里“啵”的声音很小,却像在谁的胸腔里断了一根筋。 第二支紧跟,理由是“马掌需换”。第三支说“粮不继”。 第四支索性不说话,只悄悄往后退了一里半,然后宣称“防侧翼”。“防侧翼”三个字落地,地上就多了五十道鞋印,鞋印只往一个方向。 有人吵起来。吵的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吵,只知道别人走了,自己不能不走;别人不走,自己也不想留下。 人心像鬼,白天躲在话里,夜里躲在影子里。它们不愿意被灯照,可越不想被照,影子越长。 【时序角标:酉正|曹营营门】 营门木牌下,站了一排拿碗的人。他们看见那一队队旗影往后退,眼神一寸寸暗下去。 忽有人把碗端得高了一点,像怕别人伸手抢。他旁边的女人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按,孩子的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只被火光吓到的小兽。 “加粥。”郭嘉淡声。 “够吗”许邶压低声。 “够。”郭嘉看着那口大锅,语气很硬,“今天谁都可以饿,但这排人不能饿。” 许邶应“诺”,扯嗓吆喝,声音压在风里不散。他忽然觉得自己把一根看不见的线接了起来:从粥到人,从人到心,从心再到旗。 【时序角标:戌初|曹营外廊】 “奉孝,你要的‘风’有了。”曹操的眼底有一寸极淡的笑。他抬手,朝夜色里轻轻一压,“下一步” “收人。”郭嘉答,“收人先收心。安籍台往外挪半里,立‘恤亡之所’;再立‘换粮之所’,换别营的‘半途之粮’——不抢,换。换回来的粮,记‘人’的名字,不记‘营’的名字。等他们回头,会发现自己在你这儿先有一个‘名’。” “你对‘名’很懂。”曹操笑意更深,“懂得像个贼。” “主公不怕成为贼,只怕成不了王。”郭嘉也笑,笑意淡得像一层亮油,“贼要偷的不是钱,是人。” 【时序角标:戌正|小河滩】 小河滩的水浅,沙上剖开的车辙像几道没愈合的伤口。 两支粮车在这里遇上,一支称“护送”,一支称“借道”。借道的旗收得太早,护送的车帘露出一角,有颗米从裂缝里掉下来。掉在沙上,马上沾了湿气。 两方各退一步,又各进半步。争吵起于“米是不是掉的”,终于“你是不是想偷”。夜色一暗,刀就忍不住要出鞘。 “你们把灯挂高。”郭嘉出现在河滩另一侧,声音不大。他身后的“内听风”把三盏纸灯挂在矮柳上。灯光一照,沙上的米粒像一枚小小的星。它不说话,它也不站队。它只是让所有的手都慢了一瞬。 “米是掉的。”郭嘉说,“不是偷的。掉了就捡回去,写上名字,明日到安籍台换同量。谁敢再往‘偷’上说,我把他的名字贴门上。” 这话里一半是“法”,一半是“羞”。羞快过刀,也狠过刀。有人把手从刀柄上挪开,嗓子里挤出一句“就这样”,随即掉头。灯在河滩上轻摆,挂出一条细细的光道。 “军师借灯立威。”许邶在旁边低声感叹。 “不。”郭嘉摇头,“灯不是‘威’。灯是‘看见’。‘威’在后。” 【时序角标:亥初|盟帐外】 越来越多的旗开始收。有人笑,笑声干,像砂砾。有人哭,哭声不敢出口,咽回去变成一口铁。有人拿起酒,记不清酒箴读到第几条;有人扯着嗓门骂“贼”,骂着骂着,又把骂咽下去。人心如鬼,在每张脸上轮流戴面具。 程昱穿过纷乱的营道,来到曹营外廊。他望着门上那两块木牌,目光里是冷,也是松。他终于承认,这两块木牌立得比刀更稳。 “子度。”郭嘉迎上前。 “今晚做得好。”程昱很少用这四个字。他顿了顿,忽又压低声,“可我还是提醒你:以灯为法,以法为骨。别以灯为刀。” 郭嘉颔首:“谨记。” 【时序角标:子初|军师府】 《醒军十二条》添到第九: 八、奖罚之直; 九、文字之公。 “明日起,‘执法纪要’每日两挂,午与昏。”他望着纸上的空白,轻轻吐气,“法在灯上,灯在门上,门在人心上。” 黑影在胸口轻轻一伏。他知道,自己今天把它喂得很少,但它也没闹。它像知道,人心这锅粥,比它更香。 【时序角标:次日寅初|北天大赤】 北天的火彻底亮了。红得像撕开一张巨纸。角楼上号声急促,尾音再延。游骑飞报:“洛阳火起,董卓驱民西走!” 曹操收刀入鞘,看向郭嘉:“‘安籍’之策,立。” “立。”郭嘉应。 他转身,步下台阶。土很干,踩上去“嚓嚓”作响,像一把音色粗糙却贴心的琴,在每一脚下应声。 营门外,人潮正朝这口壶涌来。远处,诸侯的旗或收或斜,像一片风里乱飞的草。草再绿,也挡不住火;火再狠,也挡不住水。 壶要满了,针还在袖里,线还在地上,缝越来越多。 他在心里给自己落下一行字: 【今朝:以灯照鬼;今夜:以法收心。】 ——章末钩子:黄昏前,东南偏门忽有马影急至。 为首一骑披白氅,坐下马纯黑不杂,鬃尾如墨。 那骑者抬手,远远一躬,声音穿风而来,清而冷:“请问——军师祭酒郭奉孝,可在” 许邶眼角一紧,低声:“军师,就是昨夜你识海里那一道‘细白’。” 郭嘉按住心口,黑影抬头,吐出一缕极细的寒。 他抬眼,像在月下把一枚针在指间轻轻转了一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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