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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例行完每日为杨泽温养经络的功课后，杨戬并未像往常那样即刻起身离开。他宽大的手掌依旧轻贴着杨泽幼小的背心，感受着那温顺流淌在自己精纯法力下的、日益坚韧通畅的细小经脉，如同园丁审视着沃土中茁壮成长的幼苗嫩茎。 小家伙因为刚刚接受了灵气的滋养，此刻显得格外精神奕奕，原本就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是亮得惊人，像两颗被山泉洗过的黑曜石，不安分地四处张望，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他不再满足于仅仅躺着或坐着，开始尝试扭动小身子，试图去够床边悬挂的那串仙藤玉铃，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音节。 杨戬收回手掌，指尖还残留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触感。他看着杨泽那充满活力的模样，心中微动。光是日复一日地温养根基，如同为宝库积累财富，固然重要，但对于一个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幼童而言，或许显得有些枯燥和抽象了。修行之道，漫长而艰辛，若从一开始便只有苦修，难免磨灭天性中的灵光。是时候，让他接触一些更具体、更直观、也更有趣的东西了。或许，能以游戏的方式，在他心中播下一颗向往“变化”、感知“玄妙”的种子，潜移默化地引导他走向那条通天之路。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在杨戬心中成形。他并未急着传授什么高深法诀，而是打算从最基础、也是最容易引起孩童兴趣的“幻化”之术入手。这并非真正的七十二变，只是最低级的、凝聚光影与细微灵气模拟外形的障眼法，但对于启蒙而言，再合适不过。 杨戬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地面对杨泽。他伸出右手食指，那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曾执掌三界司法，点化过山河，也降服过妖魔。此刻，指尖却萦绕起一缕极其柔和、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那光芒如同月华流转，又似星辉凝聚，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杨泽正百无聊赖地啃着自己的大拇指，品尝着那点咸涩的滋味，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舅舅指尖那奇异的光晕。他停下动作，好奇地转过头，睁大了眼睛。 只见杨戬并未看向别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自己身上，只是那根萦绕着微光的手指，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对着两人之间的空中，轻轻一点。 这一点，看似随意，却仿佛点在了某种无形的规则脉络之上。 霎时间，奇迹发生了！ 就在杨戬指尖点过的虚空处，一点璀璨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即迅速拉伸、延展、塑形！几乎是在呼吸之间，一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蝴蝶，凭空诞生！ 这只蝴蝶绝非人间凡品，它的翅膀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渐变色彩，从深邃的幽蓝过渡到绚烂的金橙，翅翼边缘勾勒着细细的银边，而在光线的照射下，翅膀上仿佛镶嵌了无数细碎的星屑，随着它翅膀的扇动，洒下点点晶莹柔和的光粉，如梦似幻。它扑闪着瑰丽的翅膀，在空中轻盈地舞动起来，轨迹优美而不可预测，带着一种灵动的生命气息。 杨泽彻底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浑然不觉，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只近在咫尺的魔法造物。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小的胸膛停止了起伏，生怕自己稍重一点的喘息，就会惊跑了这不可思议的美丽精灵。内心早已被巨大的惊奇和赞叹淹没：“我的天！法术！这就是真正的仙家法术！无中生有！点化生灵！不对，不是真的生灵，是幻化出来的！但这效果……也太逼真了吧！比imax影院还震撼！舅舅这手七十二变……不不，这估计只是入门级的幻术，就已经帅炸了！简直是行走的全息投影加ar特效啊！” 那只星光蝴蝶似乎通灵性，它优雅地盘旋着，先是绕着杨戬飞了一圈，仿佛在向创造者致意，然后便轻盈地转向杨泽，围着他好奇的小脑袋飞了一圈，洒下的光粉落在他的头发和鼻尖，带来一丝丝清凉的触感。最后，它竟然收敛翅翼，翩然落在了杨泽那小巧玲珑的鼻尖上！ 蝴蝶纤细的足肢带来微痒的触感，触须轻轻颤动着，仿佛在打量这个小小的人儿。杨泽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翅膀上那复杂精美的纹路和闪烁的星芒。他完全僵住了，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只剩下浓密卷翘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心里疯狂呐喊：“卧槽！它落下来了！落我鼻子上了！怎么办要不要吹口气会不会把它吓跑舅舅快看！它喜欢我！” 杨戬静静地坐在一旁，将杨泽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那极度的震惊、那小心翼翼的屏息、那眼中迸发出的纯粹欢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小家伙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烈和有趣。见那蝴蝶在鼻尖上停留得差不多了，杨戬心念微动。 那蝴蝶仿佛接收到了指令，再次振翅飞起，离开了杨泽的鼻尖，开始在房间里自由翱翔，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将点点星辉洒满整个空间。 杨泽的目光立刻被那飞舞的光影牢牢吸引，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跟着蝴蝶的轨迹左右转动，嘴里发出“啊啊、哦哦”的惊叹声，充满了急切和兴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两只小胖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试图触摸、抓住那近在眼前却又虚幻缥缈的美丽光影，小身子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 杨戬见小家伙如此投入，眼中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冰湖，涟漪细微却真实存在。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指尖再次微不可察地一动。 那只飞舞的星光蝴蝶仿佛恋恋不舍般，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然后乖巧地飞回到杨戬的指尖之上，光芒一闪，如同烛火熄灭，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幻象骤然消失，杨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小嘴微微撅起，似乎在抱怨美好的事物为何如此短暂。但还没等他表达不满，新的惊奇接踵而至。 只见杨戬并未放下手指，而是转而面向敞开的窗户，那里有温暖的阳光和微风吹入。他对着窗外，看似随意地、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并非凡俗的呼吸，而是蕴含了一丝精妙变化之道的仙灵之气。 随着那口气息的吐出，窗外一株仙树的枝叶轻轻摇曳，下一瞬，一只羽毛翠绿欲滴、如同上好翡翠雕琢而成的小鸟，扑棱着翅膀，灵动地从窗口飞了进来！它的歌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又似山涧清泉叮咚，比杨泽听过的任何凡间鸟鸣都要动听百倍。小鸟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杨戬平直宽阔的肩头。 它歪着玲珑的小脑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充满了灵性与好奇，毫不怕生地打量着床上那个同样睁大了眼睛看着它的小不点杨泽。然后，它挺起胸脯，张开嫩黄的小嘴，发出了一串连贯而欢快的鸣叫： “啾啾！啾啾啾！唧唧——！” 这鸣叫声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刚才蝴蝶的静谧之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视觉到听觉的转换，带来了全新的、层次更丰富的感官冲击。 杨泽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只绿色的小精灵完全捕获！他看看站在舅舅肩头、神气活现的小鸟，又抬头看看舅舅那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的脸，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崇拜光芒。他彻底忘记了刚才那只消失的蝴蝶，兴奋得手舞足蹈，两只小脚丫在锦被上乱蹬，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指着小鸟，又指向杨戬，急切地表达着内心的激动和“还要再看”的渴望。 杨戬肩头的小鸟似乎被杨泽的热情感染，又或许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它再次飞起，在房间里低空盘旋了几圈，翠绿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悦耳的鸣叫如同仙乐般回荡。 杨戬的眼中，那抹极淡的笑意再次浮现，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看到小外甥因为这最简单不过的幻术而露出如此纯粹热烈的欢喜，他心中竟也生出一丝难得的、奇异的愉悦感。这种愉悦，与他施展大法力降妖除魔后的成就感不同，与他在凌霄殿上执掌法度时的威严感也不同，那是一种更为轻柔、更为温暖的满足。这远比变给玉帝审视、变给敌人威慑，要有趣和有意义得多。 他觉得今日的启蒙已然足够，过犹不及。于是，心念再转。 那只翠绿的小鸟在空中划过最后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如同之前的蝴蝶一样，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绿色的流光，如同萤火虫般四散飘落，消融在空气中，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清越鸣叫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杨泽因为兴奋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呆呆地看着小鸟消失的地方，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神奇的一幕幕。然后，他转过头，望向杨戬，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太厉害了”以及“我还想玩”的复杂情绪。 杨戬迎着他的目光，并未多言，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一次关于“变化”之妙的启蒙，就在这充满奇幻色彩和温馨互动游戏中，悄然完成了。它如同一颗被小心埋下的种子，等待着在未来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而对于杨戬而言，这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让他发现，教导一个孩子，尤其是教导这个特别的孩子，竟也能带来如此纯粹的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