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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字——【够了】——仿佛并非通过空气或精神波动传递，而是直接在宇宙的底层规则层面响起，强行刻入所有感知到它的存在的意识之中。平淡，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言出法随的绝对权威。 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那缠绕在“存在抹消”使者身上的秩序触须，如同被无形的至高律令否定，剧烈颤抖着，寸寸断裂，化为最原始的光点消散。不仅是秩序触须，连那张笼罩着“存在抹消”使者的法则之网，也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蛛网，边缘开始卷曲、黯淡，其上的秩序符文发出哀鸣般的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刚刚还被秩序之光充斥、充满生机的虚空，温度骤降，一种远比归墟使者带来的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虚无”意志，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轻易地压制、覆盖了林枫与网核共同支撑起的秩序领域。光芒在消退，声音在湮灭，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这股意志下变得摇摇欲坠。 林枫周身的本心之光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狂风中的烛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攫住了他，那是蝼蚁面对苍穹崩塌，蜉蝣直面星河湮灭时的渺小与无力。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仿佛凝固，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这是位格上的绝对差距，是生命层次的天堑！ 他死死地盯着那“存在抹消”使者的方向。此刻，那使者不再挣扎，其阴影般的躯体如同一个被掏空后又注入别物的皮囊，僵硬地悬浮着。在其核心处，一点极致的黑暗正在扩散，那黑暗并非之前黑暗奇点的“无”，而是一种更加抽象、更加根源的——“寂灭”之意。仿佛那一点黑暗，就是万物终结的具现化，是宇宙热寂之后永恒的冰冷与沉寂。 一个模糊的、无法用任何形态去描述的“视线”，自那点黑暗中投出，落在了林枫身上。 仅仅是“被注视”，林枫就感到自身的“存在”正在被强行剥离、解析、否定！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他所修行的道，他所坚守的秩序，在这道“视线”下，仿佛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沙堡，随时会被下一个浪头彻底抹平。 【……有趣的蝼蚁。】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观察实验品般的探究，【以微末之身，触及‘心光’门槛，引动文明余烬，扰吾清净……汝，有罪。】 “罪” 林枫艰难地抬起头，尽管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对抗整个宇宙的重量，尽管他的灵魂都在那注视下颤栗，但他眼神深处那一点本心之光，却顽强地燃烧着，不曾熄灭。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不屈的意志：“你的罪……便是视万物为刍狗，以毁灭为常态！我之道，便是要在这虚无中，开辟秩序！” 【秩序】 那声音似乎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潮起潮落，星辰生灭，宇宙终归于热寂。此乃‘道’，乃‘必然’。汝之秩序，不过昙花一现之幻影，反抗‘必然’，即为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源自“存在抹消”使者核心的“视线”陡然变得清晰、沉重了千万倍！不再是简单的注视，而是化作了一种实质性的、针对林枫存在根本的“否定”力量！ 林枫感到自己与星辰之核（定星珠）的联系变得若有若无，Λ序列的运转近乎停滞，甚至连他与身后网核那刚刚建立的紧密连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干扰、削弱！他周身的本心之光领域被压缩到仅能覆盖体表，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对于“我即秩序”的认知，正在被动摇！那冰冷的“寂灭”意志，如同最狡猾的毒蛇，钻入他的意识深处，不断地低语，试图让他自己否定自己，让他承认自身的存在、自身的秩序，最终都将是徒劳，都将归于那永恒的“寂灭”！ “不！” 林枫发出一声低吼，嘴角溢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那是心神遭受重创的迹象。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他强行运转那几乎凝固的气血，回忆着最初练习家传拳法时，爷爷教导的“站桩如山，心意如铁”；回忆着在知识的海洋中徜徉，追寻真理时的纯粹喜悦；回忆着在源初之海中，明悟“我即存在”时的震撼与坚定！ “外力可失，连接可断！唯我本心，不可剥夺！” 他不再去试图维持与网核的连接，不再去依赖星辰之核的能量，甚至不再去强行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否定”力量。他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收束回自身那一点摇曳的本心之光中。 那光芒，变得更加微弱，却也更加纯粹，更加凝练！它不再试图照亮外界，不再试图定义规则，它只是固执地、顽强地，证明着“我”的存在！ 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粒星火，虽渺小，却真实不虚地燃烧着！ 那冰冷的“寂灭”意志似乎顿了一下。它那足以令星河黯淡、让文明归于沉寂的否定之力，竟然无法彻底熄灭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心光这违背了它所认知的“必然”。 【……为何挣扎】 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其中那丝探究之意似乎浓了一分，【归于沉寂，融入永恒，乃是解脱。汝之坚持，毫无意义。】 林枫感受着那几乎要将灵魂都冻僵的冰冷与虚无，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回应： “因为……我在。” “因为……我不想。” “这就是……意义！” 话音落落，他体内那凝练到极致的一点本心之光，骤然向内坍塌，然后……轰然爆发！ 这不是能量的爆发，而是意志的极致升华！是存在本身对虚无的最强呐喊！ 那光芒，不再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一往无前的锋锐！它刺破了笼罩而来的寂灭意志，虽然无法驱散，却硬生生在那绝对的“无”之中，开辟出了一小块属于“我”的绝对领域！ 这一刻，林枫忘记了招式，忘记了境界，忘记了敌人。他的全部，都融入了这一道代表着自身存在终极意义的心光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存在抹消”使者的躯壳，直视其核心那一点代表“寂灭”的黑暗，发出了他的质问，他的挑战： “你的道，是寂灭。” “我的道，是存在。” “今日，便以我这微末心光，问一问你这至高劫难——” “谁，才是最终的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