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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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再说一遍！”沈烽双目赤红，仿佛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绕过桌子，大步朝林杰冲去，拳头紧握，带着风声。 林杰也毫不示弱，摆出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如鹰隼，寻找着反击的破绽。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一场精心策划的、昨日重现的扭打，眼看就要在光洁的地板上再次上演。 意识深处 就在这表面冲突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在这具躯壳的最核心，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没有硝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宁静的、如同深海般的意识空间。 两个江妍的意识体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并存着。 真正的江妍懒洋洋地靠在无形的意识壁垒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那两个男人拙劣又拼尽全力的表演，仿佛在欣赏一出荒诞剧。 她的旁边，是那个呈现着无机质灰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灵动感的木偶意识。 “啧，又来了。”真实的江妍的声音带着一丝无聊又好笑的口吻，“这两个笨蛋，以为打架是召唤神龙的咒语吗” 木偶妹妹那灰白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重复性实验，试图验证昨天唯一的变量——冲突刺激。虽然方法愚蠢，但逻辑……勉强成立”她的声音带着那种特有的、平直中透着一丝分析的金属质感。 “哼，”江妍撇撇嘴，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即将扭打在一起的沈烽和林杰身上扫来扫去，“不过……沈烽洗完澡换了身西装，倒是人模狗样的。啧，这身板，这肩宽，一米八五的身高穿西装打架，视觉效果……嗯，还挺养眼” 妹妹那灰白的眼珠转向外面沈烽的方向，似乎也在打量着，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回林杰身上。林杰此刻正微微侧身，精准地格挡开沈烽挥来的拳头，动作干净利落，镜片后的眼神冷静锐利，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精密感。 “沈烽……外形条件符合普遍审美标准。”妹妹的声音依旧平直，但细微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好，“但林杰在医学和生物工程领域的专业知识储备与应用能力，更具……吸引力。其手术级别的精准度和对细节的掌控力，在刚才的格挡动作中亦有体现。效率更高。” “喂！”江妍不满地瞪了妹妹一眼，“帅能当饭吃吗看男人要看内在！沈烽虽然蠢了点，莽了点，但你看他为了唤醒我，连形象都不要了，昨晚那邋遢样，现在又豁出去演戏打架……这份心意，不比林杰那冷冰冰的数据和算计强” 妹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个关于心意和算计的复杂情感参数，灰白眼珠里数据流般的光芒微微闪烁：“心意变量……难以量化。但林杰的算计，确保了这具身体在过去1095天零7小时内的最佳运行状态，无故障率99.98%。其专业能力是维持存在的基础保障。” “切！死脑筋！”江妍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跟你这个木头疙瘩说审美真是对牛弹琴。快看快看！沈烽要扑上去了！林杰好像要踹他肚子！哇哦！”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像个等着看好戏的小女孩。 妹妹也看向外面那场即将爆发的肢体冲突。两个意识体之间，仿佛有三年来无数次类似讨论形成的默契在无声流淌。 她们是这具身体里最了解彼此的存在，是共同经历了三年无声囚禁的狱友，是分享着同一双眼睛看着外面世界的知音。 “要打断吗”妹妹的声音依旧平直，但询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合作者的征询。 “不！”江妍果断地拒绝，眼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让他们打！打得越狼狈越好！正好看看林杰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控制力度。而且……”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冰冷的笑，“看他们为了一个可能的希望，像小丑一样拼命表演，不是很有趣吗” 妹妹那灰白的脸，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再次拉扯出一个模仿笑容的弧度：“同意。观察变量：人类雄性在极端情绪与竞争状态下的行为模式及抗打击阈值。数据收集……开始。” 两个意识体达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识——看戏。 于是，江妍带着一种慵懒又充满恶趣味的掌控感，开始缓缓接管身体的主导权。 她的意识如同温暖而汹涌的潮水，漫过冰冷的机械核心，重新点亮每一个神经末梢，赋予肌肉真实的张力和温度，将灵魂重新注入这具完美的躯壳。 餐厅内，沈烽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杰的侧脸，林杰侧身闪避的同时，屈膝准备顶向沈烽的伤处！两人眼中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期盼着混乱中能再次听到那声救赎般的轻笑。 就在这时—— “啧。”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咂嘴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慵懒的困意，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响在剑拔弩张的餐厅里！ 沈烽的拳头和林杰顶起的膝盖，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硬生生僵在半空！两人的动作瞬间定格，仿佛两尊滑稽的雕像。 时间凝固了。 两个男人猛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僵硬地、一寸寸地扭动脖子，将惊骇欲绝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主位上，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是那副空洞呆滞的模样。 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甚至支着下巴，脸上带着一种看了一出极其无聊闹剧的倦怠表情。那双眼睛——清澈、灵动，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更重要的是，里面充满了属于江妍的、活生生的情绪——嫌弃，不耐烦，还有一点点……看傻子似的嘲弄。 她看着两个定格在可笑攻击姿势的男人，极其缓慢地、极其真实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带着浓重鼻音的、慵懒又真实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砸碎了餐厅里最后一点虚假的平静：“吵死了……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回笼觉了你们两个……幼不幼稚” 那声带着浓浓睡意和嫌弃的“幼不幼稚”，如同解除定身的咒语，让两个定格在滑稽攻击姿势的男人瞬间解冻。 沈烽的拳头和林杰顶起的膝盖同时收了回来。两人像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猛地站直身体，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林杰甚至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翻涌着惊涛骇浪——沈烽那莽夫般的猜测，竟然是对的，真正的江妍，真的在他们激烈冲突、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回来了！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一个更冰冷、更现实的问题击碎。 昨天她醒了，然后睡一觉又变回去了。那今天呢明天呢难道以后每一天，都需要他们两个上演一场全武行，才能把这具躯壳里那个真正的灵魂短暂地打出来 这个认知让两个在各自领域呼风唤雨的男人，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和……一丝绝望。天天打架他们又不是街头混混！更何况……林杰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刚才差点被沈烽拳头擦到的颧骨，又想到沈烽那捂着肚子的样子——疼，是真的疼！ 餐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三个人，谁都没说话。江妍支着下巴，眼神懒散地在两个神情变幻莫测、站得笔直的男人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在看一出哑剧。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欣赏着他们脸上那混合着震惊、恍然、狂喜以及想到未来每日互殴前景后的崩溃表情。 最终还是江妍打破了沉默。她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像只被饿着了的猫：“看够了没有我饿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马上！” “这就去！” 两个男人如同接到了圣旨，瞬间从石化状态解除。沈烽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冲向厨房方向。林杰紧随其后，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丝毫不慢。刚才还剑拔弩张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目标空前一致——喂饱沙发上那位喜怒无常、掌握着他们灵魂开关的女王。 厨房内，不锈钢的台面泛着冰冷的光。这一次，两个男人没有像昨天那样各自占据厨房两端，泾渭分明地准备着充满竞争意味的食物。 他们站得近了些，中间只隔着一个水槽的距离。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中，两人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 “看！老子说什么来着！” 沈烽一边动作麻利地洗着几根翠绿的小葱，一边难掩得意地朝林杰扬了扬下巴，声音压得极低，“打架！就是得打架！妍妍就爱看这个！” 他脸上的淤青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滑稽，但眼神亮得惊人。 林杰正用极其精准的动作切着薄如蝉翼的火腿片，闻言，手上的刀微微一顿。 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扫过沈烽得意的脸，没有夸奖，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陈述：“有效不等于可持续。可行性评估为零。疼痛阈值和身体损耗率不允许长期高频次执行此方案。”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而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