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查梁一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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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梁一带着一身从寒潭别院沾染的、仿佛渗入骨髓的寒气与硝烟味，踏入燕京父亲居住，且名下的唯一一处房产。 这处房产位于老城区中心地带的老破小。虽然套内面积够用，内部装修也很精致，但他一直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向外人展现自己。就他和他妹的住所和财富，父亲这样简直对他来说，就是脱裤子放屁——完全没有必要。 查永昌坐在餐桌旁的圈椅里，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看着今日送来的报纸。 “父亲。”查梁一微微躬身，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鏖战。 查永昌没有回应，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查梁一坐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心绪。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从怀中取出那个冰冷的黑色加密硬盘，恭敬地放在两人之间的餐桌上。硬盘在白炽灯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查梁一的声音低沉：“赵山河给的……‘礼’。” 查永昌的目光在硬盘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去碰，只是抬了抬眼皮：“说。” 查梁一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他将寒潭别院的会面过程大致描述了一遍，重点渲染了赵山河肆无忌惮的疯狂——声音中带着刻意放大的惊悸。 他强调了赵山河展现出的、远超南方“暴发户”范畴的恐怖力量，以及那份赤裸裸的、碾压式的威慑。 “此人……是疯子！更是怪物！”查梁一最后总结，语气带着心有余悸的肯定，“他根本不在乎规则！父亲，我们之前……低估他了！” 接着，他谈到了那份“礼”的内容。 他点开解密平板，将硬盘里的三份核心文件概要展示给查永昌看——查伊一资助非法武装和地下实验室的资金证据、与北方关键代言人的致命通讯记录、海外基因实验基地的铁证。 查梁一的叙述充满了对查伊一愚蠢的鄙夷。“她这是把整个查家往火坑里推！父亲！” 但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查梁一巧妙地隐去了几个关键点： 毛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被一笔带过，只含糊地说“用了些特殊方法策反了查伊一的一个关键亲信”； 赵山河主动提出海外星核合作并索要南城矿脉的细节，更是被完全略过； 至于那个被变成傀儡的萧孝亮此刻就在自己某处居所密室的事实，更是只字未提。 他呈现给父亲的，是一个被赵山河恐怖实力震慑、但成功带回硬盘资料并揭露了查伊一滔天罪行的、值得嘉奖的儿子形象。 查永昌安静地听着，眼眸低垂，掩盖了所有翻涌的思绪。 查梁一叙述中那些刻意的渲染、兴奋的语调，以及某些明显语焉不详的跳跃，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无声的涟漪。但他没有打断，没有追问。 就在查梁一汇报接近尾声时。 笃、笃、笃。 大门被轻轻叩响。 小区门卫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封着查字火漆的信函。他走到查永昌身边，微微躬身：“老首长，这个应该是您闺女那边……紧急信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查梁一。 查永昌缓缓睁开眼，谢过门卫后。将信函放在了餐桌上。 直到门卫离开时，将大门关上，查永昌才拆开火漆。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查梁一的心却瞬间提了起来！他知道，这必定是查伊一发现萧孝亮失踪后，向父亲求援的信！ 果然，查永昌看完信，将信纸随手放在餐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查梁一：“伊一那边，出了点状况。她手下的萧孝亮……失踪了。” 查梁一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但他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萧孝亮查伊一那个心腹他……失踪了”他微微皱眉，仿佛在思考其严重性，“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蹊跷。难道是……赵山河干的他刚对我们展示了那么强的手段，会不会……”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把嫌疑往赵山河身上引！ 查永昌深潭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查梁一。 房内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查永昌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伊一希望我动用家族的力量，暗中寻人。”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在查梁一脸上，“梁一，你怎么看你觉得……萧孝亮的失踪，意味着什么” 考验！这是赤裸裸的考验！ 查梁一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大脑飞速运转。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对此事毫不知情、只关心家族利益的继承人。 “父亲，”查梁一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稳，“萧孝亮掌握着查伊一太多的核心机密，他的失踪，无论是不是赵山河所为，对我们查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有些机密一旦泄露……”他故意停顿，让后果不言而喻，“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必须确保那些秘密被彻底销毁！” 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义愤填膺”：“不过，查伊一自己御下不严，捅出这么大篓子，她早干什么去了往日是我帮她去“擦屁股”，这次更是找了您，我觉得此事必须严查！不仅要找人，更要查清楚萧孝亮失踪的真相！如果是内部出了问题，必须揪出来严惩！如果是外部势力……哼！”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无论是谁，敢动查家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寻人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又暗踩了查伊一的无能，更表明了自己维护家族利益的坚定立场。 查永昌静静地听着，他太了解这兄妹俩人了，今天查梁一的反应……太“完美”了。完美的惊讶，完美的分析，完美的立场表达。完美得……有些不自然。 但他没有点破。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平稳：“嗯。此事，我会让人去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查永昌不再提萧孝亮的事，仿佛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餐桌上那个冰冷的硬盘上，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赵山河……”查永昌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悠远，“此人，确非池中之物。心狠手辣，行事诡谲，毫无底线……是个真正的枭雄。”他抬起眼，深潭般的眼眸看向查梁一，“梁一，你与他接触最深。你觉得……此人，是敌是友” 查梁一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复杂而审慎的神色：“父亲，此人……极度危险！是猛虎，更是毒蛇！与他为敌，代价难以估量，如您所见，他展现的力量……超乎想象。”他先强调赵山河的可怕，铺垫合作的“不得已”。 “但，”查梁一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猛虎虽凶，若能驾驭其力，亦可撕碎强敌！毒蛇虽毒，若知其习性，亦可取其毒液为用！”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进言献策的恳切，“父亲，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和我很像。不，或者这样说比较合适，我们俩在某些地方可以很有共鸣。所以与其与赵山河这样的人物死磕，不如……尝试接触，甚至……有限度的合作” 查永昌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查梁一。 查梁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父亲的裁决。 良久，查永昌才缓缓开口：“与虎谋皮……须有缚虎之能，更要有……随时抽身、反噬其骨的准备。赵山河……不是你妹妹查伊一。”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但这番话，无疑是一种默许，一种带着沉重警示的默许！ 查梁一面上却更加恭谨：“父亲教诲，梁一定当铭记于心！与赵山河接触，必定慎之又慎！只谈交易，不谈信任！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回自己家吧，去吧。”他摆了摆手“硬盘留下。至于赵山河……” 他闭着眼，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你想接触……那就去接触吧。记住……多准备几面镜子。” “照照别人……也照照自己。” 查梁一深深躬身：“是，父亲！” 他退后几步，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父亲的住所！ 成了！ 父亲默许了！执掌家族大权的路……近了一步！而与赵山河的合作……也有了操作的空间！ 而此时查永昌的房子里，查永昌依旧闭目靠在圈椅里。刚刚送信的门卫返回到餐厅内，无声地收走了矮几上的硬盘和那封查伊一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