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魔鬼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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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引发的舆论海啸，在燕京权贵圈子里持续发酵。 王家控股的所有企业股票连续跌停，合作伙伴纷纷发函质询，就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势力也开始保持距离，甚至暗中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的戏码，在这个圈子里从不新鲜。 章小阡虽然身处主漩涡边缘，却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周家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丈夫周明辉甚至直接搬回了祖宅，对她避而不见。以往巴结她的那些所谓“朋友”，如今电话都打不通了。她像一件华丽的垃圾，被迅速地从那个光鲜的圈子里剥离出来。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无数次拨打“林枫”的电话，却总是转入忙音或无人接听。那种被抛弃、被利用的绝望感，几乎将她吞噬。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号码，终于在她的手机上亮起。 章小阡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弟弟！是你吗你……你没事吧我打了你好多电话……” “姐姐，对不起，这几天处理一些“光辉”项目的事务，手机关了静音。刚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你……还好吗” 这句“你还好吗”，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章小阡强装镇定的外壳。泪水瞬间决堤，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不好……我一点也不好……周家……他们都……弟弟，现在外面都在传，‘光辉’项目是假的，是王家做的局……我们……我们是不是都被骗了你会不会……有事” 她最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林枫”的安危。这种近乎愚蠢的痴情，在此刻显得如此可悲，又如此……真实。 赵山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姐姐，别怕。事情没那么糟。我这边能处理好。你照顾好自己，最近……尽量不要外出，也别再参与任何和项目有关的事情了。” 他的安抚，反而让章小阡更加不安。她敏锐地感觉到，“林枫”似乎在独自承担着什么，并且在将她推开。 “不……弟弟，你告诉我实话！”章小阡擦掉眼泪，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们见一面！就现在！我必须见到你！就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说完，她不等赵山河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他如此强硬。 ………… 一个小时后，西山附近的私人茶舍。 赵山河推开包间门而入时，章小阡正蜷缩在沙发上，大衣放在沙发的扶手边上，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裙，勾勒出成熟的曲线。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可见她应该是接到赵山河的电话，就立马出发了。 看到赵山河进来，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赤着脚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弟弟……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重的依赖。 赵山河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泪水的咸涩，怀中是她温软而颤抖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惧和无助。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如同水底的暗流，试图上涌，但立刻被他脑海中父母惨死的画面和冰冷的恨意强行镇压。 他抬起手，动作略显生疏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放缓：“姐姐，别这样。我没事。” 章小阡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颊：“你骗我……你肯定有事！外面都传疯了！王家要倒了，‘光辉’是骗局！你投了那么多钱……会不会……会不会被牵连” 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急切地说道：“弟弟，你走吧！离开燕京！回国外去！趁现在还能走！我有一些私房钱，不多，但够你暂时避避风头……你拿着，快走！” 她从沙发垫子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塞到赵山河手里，动作慌乱而真诚。 赵山河看着手中那张还带着她体温的卡片，愣住了。他设想过章小阡的各种反应——哭闹、指责、甚至反目成仇——唯独没有料到，她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让他离开，并且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积蓄。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 极致的虚荣与自私之下，竟然也能开出如此……愚蠢而真挚的花朵。 “姐姐……”赵山河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走了，你怎么办” 章小阡凄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属于豪门怨妇的最后一丝精明：“我我是周家的儿媳，就算周明辉再不喜欢我，周家为了脸面，也不会真的让我出事。最多……就是被关在家里，或者送到国外某个偏僻地方了此残生罢了。我习惯了……但是你不一样，弟弟，你还年轻，你有才华，你不能被拖累在这里！” 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不舍：“走吧，算姐姐求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我……我就知足了。” 这一刻，赵山河冰封的心湖，终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他原本的计划中，章小阡这枚棋子，在引爆“光辉”项目后，就注定要被舍弃，成为平息怒火和反扑的牺牲品。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将她推出去顶罪的材料。 但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把最后退路和微薄积蓄都交给他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情意，产生了动摇。 留下她，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意味着可能要直面周家可能因此产生的敌意。 舍弃她，符合利益，符合他冷酷的复仇逻辑，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深处发出了微弱的抗议。 他久久地凝视着章小阡，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冰冷与一丝极其复杂的人性微光在激烈交战。 最终，那丝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了一下，并未完全熄灭。 他缓缓将银行卡推回章小阡手中，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走。” “姐姐，你听着。从现在开始，忘记‘光辉’项目，忘记你为我做过的所有事。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只是被我蒙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利用你完成的，你对此一无所知。” 章小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赵山河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掌控力：“周家那边，我会处理。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他没有解释如何保证，但那笃定的语气，却奇异地安抚了章小阡慌乱的心。 她看着他，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混杂着安心和更深沉情愫的泪水。 “弟弟……”她哽咽着，再次投入他的怀抱，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托付般的依赖和……情动。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带着泪水的咸湿和一种绝望般的热情。她的手指急切地解开他衬衫的纽扣，仿佛要通过肌肤相亲来确认他的存在，驱散内心的寒意。 赵山河没有拒绝。 他回应着她的吻，动作却带着一种冷静，与章小阡近乎燃烧的激情形成鲜明对比。他清楚地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后一场带着体温的交易，一场由谎言、利用、以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名为“怜悯”的情绪交织而成的告别仪式。 衣物散落在地。 章小阡的声音，充满了释放与祈求。而赵山河，履行着“林枫”这个角色最后的义务，他的眼神始终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冰冷，仿佛在旁观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只有在最激烈的时刻，章小阡忘情地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时，他紧闭的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 第二天清晨，赵山河离开茶社时，章小阡还在沉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而满足的痕迹。 查梁一的车早已等在门口。赵山河拉开车门坐进去，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章小阡的香水味。 查梁一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个暧昧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啧啧，一夜春宵可以啊！！赵山河，大难临头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怎么，是那娘们儿的床上功夫太好，让你临死前还想再爽一把” 赵山河系好安全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吧！”。 查梁一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收敛了笑容，咂咂嘴：“行行行，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按照原计划，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王家现在为了平息事态，估计会很乐意看到这个的结果。” 赵山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计划变了。保下她。” 查梁一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扭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赵山河：“你他妈疯了！保下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昨晚把你伺候舒服了赵山河，你他妈别忘了她是谁！她是周家的儿媳！保下她，就意味着我们将要正面承受周家的部分压力！这会打乱我们所有的部署！” 面对查梁一的激动，赵山河依旧平静，只是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查梁一：“她把自己最后的退路和钱，给了我，让我走。” 查梁一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混迹欢场多年，见过太多虚情假意，为了自保背后插刀更是家常便饭。章小阡这种行为，在他看来，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但……偏偏这种愚蠢，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嘲笑的……真实。 他盯着赵山河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最终失败了。他缓缓靠回椅背，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语气复杂难明：“操……真他妈活见鬼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赵山河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赵山河这颗被仇恨冻成冰疙瘩的心，里面居然还他妈藏着一丝人味儿就因为这点可笑的‘真心’，你就愿意冒这个险” 赵山河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 查梁一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调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行吧行吧，你牛逼！你说保就保！”查梁一重新将脚放在油门上，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玩世不恭，“反正跟你这个疯子绑在一起，老子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多一个周家也不算多！”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又勾起那抹欠揍的坏笑：“不过……章小阡你是保了，那周蔓呢那个娘们儿可是也帮你牵了不少线，而且她可比章小阡精明多了，野心也大。你准备怎么处理她也保下来你他妈该不会是看上她们姐妹……呃，好闺蜜，想来个大小通吃吧” 赵山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烦。 “周蔓……”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