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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旨意如同秋日里的一道惊雷，迅速传遍了洛阳官场的特定层面。林薇，那个因剿灭蛇灵有功而被“荣养”的前朝遗孤，非但没有如某些人预料的那般被闲置或悄然处理，反而一跃成为了正五品上的“察事听风使”，直属于皇帝亲掌的内卫！ 这个消息所引起的震动，远比她被任命为宫廷女官要大得多。内卫，那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字。它游离于常规的官僚体系之外，直接对皇帝负责，拥有监察百官、探听隐秘、先斩后奏的恐怖权力。虽然林薇这个“察事听风使”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负责情报搜集和分析的职位，并非传统意义上那种手持利刃、登门拿人的内卫缇骑，但其身份和背后代表的意味，已然完全不同。 这意味着，她正式从狄仁杰羽翼下的“功臣”，变成了武则天直接掌控下的“鹰犬”。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她暂时摆脱了被禁锢于深宫的命运，获得了一块相对自由、却又更加如履薄冰的活动空间。 当传旨太监再次莅临别业，宣读这份出人意料的旨意时，林薇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五味杂陈。她赌赢了，也赌输了。 赢在，她成功避免了入宫，保住了凤影存在的根基和自身行动的自由。 输在，她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武则天那更加直接、更加无所不在的注视之下，并且被套上了“内卫”这道更紧的枷锁。从此，她必须定期向皇帝密奏，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内卫中其他同僚监视、解读。凤影的存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臣，林薇，叩谢陛下天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她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以最恭谨的姿态接过了新的任命文书和那套象征着内卫身份的绯袍与银鱼袋。 送走天使，林薇回到书房，看着那套刺眼的绯色官服，久久沉默。 狄春再次从狄府带回口信，这次狄仁杰的话更加简短，只有四个字： “慎之，慎之。” 连用两个“慎之”，足见这位老臣对此事的凝重态度。他知道，林薇从此踏入了一个更加凶险的领域。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林薇迅速调整了心态。她召集了钱万年、赵乾、柳七娘三人，进行了一次极其隐秘的会议。 “情况有变。”林薇开门见山，将新的任命和内卫的身份告知了三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三人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脸色发白。内卫！那可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阁主，这……这太危险了！”钱万年声音都有些发颤，“内卫之中，龙蛇混杂，互相倾轧，我们凤影……” “正因危险，才更需谨慎，也更需……展现出我们的价值。”林薇打断了他，眼神冷静得可怕，“陛下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既是监控，也是考验。如果我们毫无作为，或者行事不当，立刻就会失去价值，下场可想而知。但如果我们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完成陛下交办的任务，那么，这重身份，未尝不能成为我们的一层保护色。” 她看向赵乾：“赵堂主，青鸾堂的情报网络，需要立刻进行调整。将所有可能涉及朝堂核心、军国机密，或者过于敏感的信息渠道，暂时切断或进入深度静默。我们的情报搜集重点，要完全围绕‘察事听风’的职责展开——市井流言，物价波动，地方官吏风评，民间对朝廷政策的反应，以及……那些可能危害地方安定、却又尚未引起官府足够重视的隐患。” 赵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后，点头道：“属下明白！我们会将情报筛选标准提高，只提供那些看似零碎、却能拼凑出民生百态和社会动向的信息，避免任何可能引火烧身的内容。” “柳堂主，”林薇看向柳七娘，“玄羽堂的任务更重。内部纪律必须更加严苛，所有成员需反复强调保密条例。同时，要加强对洛阳城内，尤其是我们产业周边可疑人员的监控，防止被内卫或其他势力渗透。我们的人，在外行事要更加低调，绝不能与内卫身份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关联。” “是！属下必定严防死守，确保内部无虞！”柳七娘肃然领命。 “钱堂主，”林薇最后看向钱万年，“金风堂的产业，要加快洗白和正规化的步伐。所有账目必须清晰、合法，经得起最严格的核查。同时，利用商业网络，配合青鸾堂，搜集各地物价、物流、商旅往来等信息，这些同样是‘察事听风’的一部分。” “属下遵命！”钱万年连忙应道。 安排完这些，林薇沉声道：“从今日起，凤影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我们必须在完成陛下任务、展现价值的同时，最大限度地隐藏自身。这是生存之战，不容有失！” 就在林薇紧锣密鼓地调整凤影策略，以适应新身份的几天后，一道来自内卫的密令，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了她的手中。 没有浩荡的仪仗，没有正式的公文，只有一个密封的铜管，上面烙着内卫的独特标记。 林薇屏退左右，在书房内小心地打开铜管，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笔迹并非武则天亲笔，显然是内卫机构的常规指令： “查，洛河漕运，近三月来，屡有贡品丝绸在途损耗，远超常例。疑有监守自盗、或外力插手。着察事听风使林薇，暗中查探，厘清缘由，密报。” 任务来了！ 林薇握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条，却感觉重若千钧。这不是什么惊天大案，甚至可能都算不上朝堂关注的焦点，但这正是“察事听风”的典型任务——去调查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反映出更深层次问题的“风吹草动”。 贡品丝绸损耗异常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漕运官吏的贪腐，可能牵扯到沿途的江湖势力，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更大的利益集团。调查此事，无疑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风险不小。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向武则天证明她林薇和“凤影”能力的机会！一个将这内卫身份，从枷锁转变为工具的机会！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凤影”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带有官方背景（尽管是隐秘的）的任务！完成得好，凤影就能在这夹缝中站稳脚跟；完成得不好，或者暴露了自身，那就是灭顶之灾。 她再次召来了赵乾和柳七娘。钱万年负责的商业部分与此事关联不大，暂不参与核心行动。 “任务下来了。”林薇将内卫指令的内容告知二人，“目标是查清洛河漕运贡品丝绸异常损耗的缘由。” 赵乾眼中精光一闪：“漕运贡品丝绸这背后水可不浅。漕帮、沿途州县、乃至朝中可能都有人牵扯其中。” “正因为水浑，才更能考验我们的能耐。”林薇沉声道，“赵堂主，你立刻调动青鸾堂所有与漕运相关的耳目，重点排查近三个月来，负责押运贡品丝绸的船队、人员、沿途停靠的码头、以及可能接触这些货物的所有环节。我要知道，损耗具体发生在哪个阶段，哪些人有可能动手脚，以及……市面上是否有来历不明的高档丝绸流出。” “是！”赵乾领命，立刻在心中盘算起可用的人手和信息渠道。 “柳堂主，”林薇看向柳七娘，“挑选几名机警、可靠、身手好且背景干净的玄羽堂好手，扮作商旅或漕工，混入漕运沿线，进行实地侦查。重点是那几个损耗最严重的码头和河段。记住，你们的任务是观察和确认，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动手，也绝不可暴露身份！” “明白！”柳七娘郑重点头，“属下会亲自挑选人手，制定行动计划。” “记住，”林薇最后强调，目光扫过二人，“这是我们凤影的第一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前提是，绝不能暴露凤影的存在！所有信息传递，人员调动，必须通过我们最隐秘的渠道，确保万无一失！” “是！”两人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凝重与决然。 随着林薇的命令下达，原本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凤影”，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开始围绕着“洛河漕运贡品丝绸案”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赵乾的青鸾堂如同无形的情报筛子，开始从浩如烟海的市井信息中，过滤出与漕运、丝绸相关的蛛丝马迹。柳七娘的玄羽堂则派出了精干的行动小组，如同水滴融入江河，悄无声息地渗入了漕运沿线。 而林薇自己，则坐镇中枢，一方面要梳理汇总各方传来的信息，进行分析判断；另一方面，也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林侦缉”的公开形象，偶尔还要以“察事听风使”的身份，与内卫机构进行一些必要的、程式化的接触，既不显得过于疏离，也绝不深入其中。 压力巨大，但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兴奋。 这是危机，也是“凤影”破茧而出的第一次试飞。 她倒要看看，这只新生不久的“凤凰之影”，能否在这暗流汹涌的洛河之上，成功地捕捉到第一缕猎物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