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武三思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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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的提醒如同给凤影这辆疾驰的马车套上了缰绳，扩张的势头被强行按捺下来，转而进入一种外松内紧的蛰伏状态。边境的巡边锐士化整为零，潜行匿踪；汇通货栈的门面收敛了张扬，钱不易甚至主动拜访了几家本地大商号，送上薄礼，言辞谦卑，言称“初来乍到，只为混口饭吃，绝无争锋之意”；朝堂之上，关于“隆盛号”背后神秘力量的揣测，也因缺乏新的爆点而渐渐淡去。 表面看来，一切风平浪静。但林薇深知，有些敌意，并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消弭，反而会因你的“软弱”而更加肆无忌惮。 梁王府，书房。 武三思将一份密报重重拍在紫檀木书案上，上好的钧瓷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面色阴沉，眼中怒火与不屑交织。 “好一个‘初来乍到，只为混口饭吃’！”武三思冷笑连连，声音如同寒冰刮过石面，“这个林薇，当真以为装出一副可怜相，本王就会放过她吗” 幕僚躬身站在下首，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息怒。此女近来确实收敛了许多，边境不再张扬，商路也主动让出部分。或许……她是真的怕了王爷的威势，不敢再与王爷为敌。” “怕”武三思嗤笑一声，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府邸内奢华的园林景致，“你见过哪个真正怕死的人，能在蛇灵那种地方爬到高位哪个怕事的人，敢拒绝本王的招安哪个胆小的人，能不动声色地掌控如此庞大的商业网络，还能训练出那般精锐的护卫”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鹰隼：“她这不是怕！她这是以退为进，是韬光养晦！狄仁杰那个老狐狸，定然在背后指点过她！” 幕僚心中一凛，不敢接话。 武三思继续道：“她越是这样隐忍，就说明她所图越大！一个有着前朝余孽背景、手握精锐武力、掌控庞大财源、又深得狄仁杰赏识甚至可能获得圣心的女人……你觉得，她会甘心只做一个富家婆吗” 幕僚额头渗出冷汗：“王爷的意思是……她仍有不臣之心” “就算她现在没有，将来也未必没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武三思语气森然，“更何况，她已然挡了本王的路！” 他走回书案前，手指点着那份密报：“你看看！仅仅半年，她的‘汇通’、‘隆盛’几家商号，触角已经伸到了丝绸、茶叶、药材、甚至开始涉足漕运相关的仓储！这些行当，哪一样不是利润丰厚哪一样没有本王的人在里面她抢走的，是本王的钱！” 武三思越说越气。他身为梁王，武则天的侄子，看似尊荣无比，但要想在朝堂站稳脚跟，乃至有更大的图谋，离不开庞大的财力支持。他麾下自然也掌控着不少商号、田产，为其聚敛钱财。林薇的凤影商业网络扩张虽已收敛，但前期打下的基础仍在，不可避免地与武三思的利益集团产生了摩擦。虽然钱不易已尽量避让，但在某些核心利益领域，冲突依然难以避免。 “还有边境！”武三思恨声道，“她的人在那里打出了名声，现在不少胡商、边军采买，都更愿意找她的商号交易！这等于是在本王的地盘上，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长此以往，本王在边境的影响力必将受损！” 幕僚试探着问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应对此女如今有狄仁杰回护，自身又行事谨慎，抓不到什么把柄。若贸然动手，恐怕……” “把柄哼！”武三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没有把柄，就不能制造把柄吗她林薇和那个凤影，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滑不留手。但我们难道不能把她逼到阳光下，或者，在她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吗” 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她不是靠着商队赚钱，靠着护卫扬名吗那就从这两方面下手！” “王爷请明示。” “第一，商业上。”武三思冷冷道，“让我们控制的商号，联合起来，对她进行打压。提高她进货源头的价格，截断她的销售渠道，散布她货物质量低劣的谣言！官府那边，也打个招呼，对她名下的产业，‘多多关照’，严查税收、消防、市籍！本王要让她生意做不下去，资金链断裂！” “第二，给她制造点‘麻烦’。”武三思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她不是有精锐护卫吗那就让她‘用得上’！找几伙‘马贼’，不必是突厥人，可以是中原的亡命之徒，专门‘照顾’她的商队，下手要狠，货物能抢就抢，不能抢就烧！护卫能杀就杀！本王倒要看看，她的商路还能不能畅通，她的护卫还能不能护得住！” 幕僚有些犹豫：“王爷，此举……是否会太过明显万一被她查出是我们……” “查出又如何”武三思傲然道，“无凭无据，她能奈我何就算她猜到是本王所为，难道她还敢公然与本王为敌不成她现在羽翼未丰，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本王就是要让她知道，在这大周天下，谁才是她不能招惹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做事干净点，找的人要可靠，最好是些与本王明面上毫无关联的江湖亡命。得手之后，立刻处理掉，不留后患。” “是！属下明白！”幕僚见武三思决心已定，不敢再劝，连忙领命。 “还有，”武三思叫住他，“加强对林薇和她那个凤影的监视。她不是低调吗本王偏要把她盯得死死的！她的一举一动，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给本王查清楚！本王就不信，她能做到天衣无缝！” “是！” 幕僚匆匆离去安排。武三思独自留在书房，脸上阴晴不定。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林薇，将会是他未来道路上的一块巨大绊脚石，必须趁其尚未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将她彻底碾碎！ 凤影总部，林薇很快便感受到了来自武三思的恶意。 首先发难的是商业领域。原本合作良好的几家江南丝商，突然以各种理由提高了供货价格，或者表示货源紧张，无法足量供应。洛阳城内的几家大绸缎庄，也同时拒绝再接收汇通号提供的丝绸，即便钱不易主动降价，对方也态度坚决。更有甚者，市井间开始流传汇通号的茶叶以次充好、药材掺杂使假的谣言。 与此同时，洛阳府的胥吏也变得“勤快”起来，三天两头前往汇通货栈及各处分号“检查”，鸡蛋里挑骨头，开出不少罚单。虽然数额不大，却极大地干扰了正常经营。 “阁主，情况不妙。”钱不易面带忧色地向林薇汇报，“我们的几条主要商路都受到了影响，进货成本增加了两成，销售额下降了三成。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几个月。” 林薇看着账本上开始下滑的数字，面色平静。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武三思若不出手，反倒奇怪了。 “不必惊慌。”林薇淡淡道，“他们提价，我们就暂时减少采购量，库存的货物足够支撑一段时间。销售渠道被阻，就想办法开拓新的渠道，或者将货物分散到更远的州府去卖。至于谣言，清者自清，不必过多理会，但可以适当让利给一些老客户，稳住基本盘。” 她看向钱不易：“我们的根基，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重要的是保证资金链不断，维持组织的基本运转。必要时，可以动用之前的积累贴补。” 钱不易松了口气：“有阁主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属下会尽力周旋，稳住局面。” 商业上的打压尚可应对，但随之而来的“马贼”袭击，则更加凶险。 不到半个月，凤影旗下又有两支商队遇袭！这一次，袭击者不再是突厥马贼，而是装扮杂乱、口音各异的中原亡命之徒。他们手段更加残忍，不仅抢劫货物，还肆意杀戮护卫，甚至将整支商队焚毁，制造了数起骇人听闻的血案！ 消息传回，柳七娘气得浑身发抖，立刻请命要带巡边锐士去剿灭这些匪类。 “阁主！让属下带人去！定将这些杂碎碎尸万段！”柳七娘眼含煞气。 林薇却摇了摇头，异常冷静：“不可。” “为何”柳七娘不解，“难道就任由他们屠戮我们的兄弟，劫掠我们的货物” “这些匪徒，不过是武三思放出来咬人的狗。”林薇声音冰冷，“你杀了这一批，他还会放出下一批。我们若大张旗鼓地去剿匪，正好落入他的圈套。他会借此机会，坐实我们‘私募兵马’、‘干预地方治安’的罪名。” “那……难道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柳七娘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忍，是必须的。”林薇目光深邃，“但忍，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她看向赵乾：“青鸾堂可能查出这些匪徒的来历和巢穴” 赵乾面露难色：“这些人行踪诡秘，下手狠辣，不留活口，事后便立刻分散隐匿，极难追踪。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调查，但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从他们的行动模式和选择的目标来看，背后有人统一指挥是肯定的。” “意料之中。”林薇并不意外，“既然查不到，那就不查了。” 柳七娘和赵乾都愣住了。 林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们不必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 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传令下去，所有商队，暂时停止前往偏远、危险的路线。集中力量，走官道，并且……与武三思旗下，或者其他与武三思关系密切的商队，‘恰好’同路，或者前后脚出发。” 柳七娘眼睛一亮：“阁主的意思是……祸水东引或者，逼他们不敢在官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不错。”林薇颔首，“武三思想要制造混乱，打击我们。那我们就将这份混乱，稍微引导一下。如果他的狗，不小心咬到了他自己的人，或者不敢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下口，那他的算计，自然就落空了。” “同时，”林薇继续道，“让我们的人，在江湖上放出风声，悬赏缉拿这些袭击商队的匪徒，不论死活，赏金加倍。并且暗示，我们怀疑这些匪徒与某些朝中大员有关。把水搅浑。” 赵乾抚掌赞叹：“妙计！如此一来，既能一定程度上保障商队安全，又能给武三思制造麻烦，让他投鼠忌器。就算不能完全阻止袭击，也能大大增加他行动的成本和风险。” 柳七娘也明白了过来，怒火稍抑：“属下这就去安排！” 命令执行下去后，效果立竿见影。凤影的商队开始有意识地与其他大型商队结伴而行，或者紧跟着武三思旗下商队的路线。那些受雇的亡命之徒虽然凶悍，但也不敢在官道上、在众多商旅眼前，公然袭击一支与梁王府有关的商队（哪怕只是疑似），那等于直接打武三思的脸。几次尝试性的骚扰被商队联合护卫击退后，针对凤影商队的袭击频率果然大幅下降。 而江湖上关于“神秘富商悬赏悍匪”以及“匪徒背后有朝堂影子”的流言也开始传播，虽然查无实据，却也引得各方势力侧目，无形中给武三思带来了一些压力。 梁王府内，武三思听着幕僚关于袭击受阻和流言四起的汇报，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林薇的反应如此迅速且刁钻，不仅没有硬碰硬，反而用这种“黏皮糖”似的战术，化解了他的杀招。 “好！好一个林薇！果然难缠！”武三思咬牙切齿，心中对她的忌惮和杀意，却更浓重了。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与林薇，以及她背后的凤影，已然是不死不休之局。 凤影总部，林薇听着局势暂时稳定的汇报，脸上并无喜色。她知道，武三思的敌意不会因此消散，只会更加深沉。未来的斗争，将更加残酷和隐蔽。 她走到雏凤营的沙盘前，看着那些代表未来力量的标记，目光坚定。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无惧任何风雨。武三思的敌意，是压力，也是动力，鞭策着凤影，必须更快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