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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走出偏殿时,天已微亮。宫道上的白幡还未撤下,风一吹便轻轻晃动。她没有回寝宫,而是转身朝东侧的女学堂走去。昨夜宗正寺卿呈上的遗诏副本她已看过,太后确有亲笔立命,凤印代管、虎符合一皆为合法。如今她不能再退。 女学堂今日开典,是她亲自定下的日子。太后刚走,有人等着看她乱了阵脚,可她偏要在这时候把事做下去。 学堂外已有不少官眷带着女儿等候。世家女子穿金戴银,三五成群地低声谈笑。寒门学子则站在角落,衣着朴素,不敢抬头。门口立着一块新刻的石碑,上书“女子可学,亦可仕”七个大字,墨迹未干。 沈知微走入时,众人纷纷行礼。她只微微颔首,径直走上主位。讲台上摆着一卷《女诫》,旁边放着一本空白名册。她伸手将《女诫》推到一边,拿起名册翻开。 “今日开典,不讲旧规。”她的声音不高,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从今往后,女学以策论、算学、律法为重。能者入仕,不论出身。” 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个穿着绣金裙的少女冷笑出声:“皇后娘娘说得轻巧。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您这般强推新政,就不怕坏了礼法” 沈知微看了她一眼。这女子是礼部尚书之女,昨日还递了拜帖想进尚仪局任职,被她驳了回去。 她没说话,指尖悄然触到耳侧。 【心镜系统启动】 【目标:礼部尚书之女】 【心声读取中……】 “父亲收了三家寒门三百亩田契贿赂,若此事泄露,家门尽毁……” 三秒过去。她收回手,目光平静。 “你说礼法”她开口,“那你可知‘修身齐家’排在‘治国平天下’之前你父瞒报田产、私吞赋税,你还有脸提礼法二字” 那女子脸色骤变,嘴唇发抖:“你……你胡说!” 沈知微抬手,侍卫立刻抬出数本账册。她翻到其中一页,念出几处田契编号与银钱往来记录,一字不差。 “这些,是从你家管家口中查实的。要不要现在请他当面对质” 全场哗然。那女子踉跄后退两步,被人扶住才没摔倒。她带来的婢女慌忙拉她离场,身影仓惶。 沈知微合上账册,环视众人:“今日之事,记入女学档案。谁若再以门户压人,先查自家清白。” 她顿了顿,转向角落里那个一直低头的布衣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起头,眼神有些发颤:“回娘娘,我叫林晚。” “去年科场舞弊案,你兄长原是榜首,却被顶替。你在宫门前跪呈血书,字迹如刀。我记得你。” 林晚眼眶一下子红了,跪下叩首:“娘娘明察,民女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沈知微走下台阶,亲自扶她起来,“你要谢的是你自己没认命。” 她转身回到讲台,抽出一支竹简:“今日既开学,便考一场。题目——《赋税与民力》。限时一刻钟,现场作策。” 众人面面相觑。世家女子交头接耳,有人嗤笑:“不过识几个字罢了,也配谈治国” 林晚咬了咬唇,提起笔,低头疾书。 墨迹在纸上迅速铺开。她写得极快,手腕稳如磐石。不到半炷香时间,便放下笔,双手捧卷上前。 沈知微接过策文,逐行细看。 文中先引《孟子》“制民之产,则民无不孝”,再列当前赋税过重、徭役频繁之弊,指出世家隐田逃税致使国库空虚、百姓流徙。最后提出均田限籍、按产征税之策,并建议设立监察司专查豪族瞒报。 她看到最后一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纵容权贵蚕食根基,纵有千座金殿,也不过是一座空壳。” 沈知微缓缓抬头,目光灼灼。 “此论直指国本。”她说,“授翰林院编修,即日入职。” 满堂震惊。 “这不可能!”一名王氏旁支出身的小姐站出来,“她才多大年纪又无功名在身,怎能入翰林祖制从未有过!” 沈知微看着她:“祖制也没说过女子不能读书。可今天她们坐在这里了。你口口声声祖制,那我问你,祖制里可有一条说不准寒门出头” 那人语塞。 “林晚之策,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更有分量。”沈知微将竹简高举,“这不是恩赐,是她凭本事挣来的。” 她转头对身旁女官下令:“去翰林院传旨,备印绶,今日就办入职文书。” 女官领命而去。林晚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她终于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却没有哭出声。 沈知微走到她面前,亲手将一枚铜印放在她手中。 “拿着它,别怕。以后你写的每一个字,都会有人听见。” 林晚紧紧握住那枚印,指节泛白。 台下那些原本低头的寒门女子,渐渐抬起了头。有人眼中闪着光,有人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笔。 沈知微走回高台,扫视全场:“从今日起,女学每月一考,每季一评。优秀者荐入六部试职,三年内择优正式授官。我不看门第,只看才能。谁若有异议,现在可以站出来说话。” 无人应答。 她点点头:“很好。那就开始第一课。” 她拿起一支炭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公平”。 粉屑落在袖口,她没有拂去。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在门外躬身:“启禀娘娘,陛下请您议完事后去一趟观星台,宗室几位老大人已在那边候着了。” 沈知微点头:“知道了。” 她没动,依旧站在讲台中央。手中的炭笔还悬在空中。 林晚站在台下,抬头望着她。阳光从窗格照进来,落在沈知微肩头,像披了一层薄金。 那些曾讥讽她的世家女子,此刻都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沈知微放下笔,拿起那份《治国策》,轻轻抚平边角的褶皱。 她的手指在“民为邦本”四个字上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