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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放下手中药盏,指尖还沾着一点温热的茶渍。她看了眼案上摊开的密信,上面写着北狄使团出城后的动向。女官方才报来的话在耳边回响——“副使私下对通译说,这女人比真公主更危险”。 她没多言,只命人继续盯紧沿途驿站。 窗外天光已亮透,宫道上传来第一声钟响。今日是南诏使臣入殿的日子,太极殿早该备好仪仗。她起身整理袖口,白玉簪在晨光里划过一道冷色。 刚踏出凤仪宫,内侍便迎上来:“娘娘,南诏使臣已在午门外候旨。” 她点头,步子未停。 一路行至太极殿前,百官已列班就位。裴砚坐在龙座之上,玄袍广袖,神色沉静。见她进来,目光微顿,随即移开。 南诏使臣跪在阶下,身披绿金锦袍,额前绘着蛇形纹路。他双手捧着一尊翡翠佛像,高举过头。 “南诏王谨奉降表,愿归大周属国,永世不叛。”他的声音平稳,“此佛乃国中圣物,护佑历代君主,今献于陛下与皇后,以表诚心。” 满殿寂静。 沈知微站在凤位旁,目光落在那佛像上。通体碧绿,雕工精细,佛面低垂,似含慈悲。 她缓步走下台阶。 群臣微惊,有人想阻,却被礼部尚书轻轻拦住。她走得极稳,裙裾拂过青砖,停在使臣三步之外。 “你说这是护国之宝”她问。 “正是。” 她伸手,指尖轻触佛首。冰凉光滑,无异样。 脑中默念:启动心镜系统。 三秒。 【佛腹藏万蝎,触机即发,皇后必死殿上】 她收回手,神色不动。 “南诏多奇珍异兽,本宫早有耳闻。”她说,“但这佛像……不知是否经得起查验” 使臣抬头:“娘娘何意” “既为圣物,当不怕检验。”她转身看向礼部官员,“取刀来。” 一名太监捧上银刃。她接过,亲自走到佛像前,将刀尖抵在佛像腹部。 “若无虚妄,劈开也无妨。” 话落,用力一划。 咔—— 裂声清脆,佛像自腹中裂开,黑影簌簌涌出,如墨汁泼洒地面。一股腥臭瞬间弥漫殿内,众人掩鼻后退。 那些东西细长扭曲,背呈青黑,尾带钩刺,落地即爬。 “是毒蝎!”太医惊呼,“南诏特有的‘青吻蝎’!遇热爆裂,剧毒可毙百人!” 满殿哗然。 沈知微退后半步,袖中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使臣,声音不高:“你刚才说,这是诚意” 使臣伏地不动,额头贴地:“小臣不知其中有诈!定是途中被人调换!” “调换”她冷笑,“这佛像是你们带来的,封口完好,中途无人接触。你说不知” “娘娘明鉴!我南诏真心归附,绝无加害之意!” 裴砚终于开口:“带上来。” 两名侍卫从侧门押进一人,身穿南诏服饰,已被绑住双手。 “这是你随行的副使,在偏殿欲毁证时被抓。”裴砚盯着跪地之人,“他说,是你亲自下令藏蝎入佛。” 使臣身体一僵。 “他还说,只要佛像在殿中开启,毒虫便会自行爬出,借朝会人多气热引爆毒素,当场杀死帝后。”裴砚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龙阶,“你们想用归降之名,行刺杀之实。” 使臣猛地抬头,眼中戾气一闪而逝。 “不可能!他是奸细!诬陷于我!” 沈知微打断:“证据俱在,你还敢狡辩” 她转向裴砚:“陛下以为如何处置” 裴砚立于阶前,目光扫过使臣,又落回她脸上。 “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传讯南诏王——其使行刺未遂,佛像藏毒,人证物证俱全。若他仍想保全属国之位,便须在三日内送来亲笔悔书、交出国师及主谋三人,并允我朝派监军入驻大理城。” “否则——”她顿了顿,“大军即日南下,直取王庭。” 使臣终于瘫软在地,肩膀剧烈颤抖。 “皇后饶命!小臣只是奉命行事!真正主使是国师摩罗,他不愿归附,假借使节之名行此恶计!” “那你为何不说”她问。 “我说了……会被当场处死。” 殿内一时安静。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娘娘,南诏反复无常,不如趁此机会出兵平定,一劳永逸。” 沈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她闭眼,再次启用系统,扫视群臣。 几人心声杂乱,担忧战事耗粮、百姓受苦。 直到掠过兵部尚书—— 【若此时开战,我儿正领边军,可建功升迁】 她睁开眼,淡淡道:“南诏山险路远,征战必累民力。如今他们主动来降,纵有阴谋,也是分裂之兆。这正是分化其内政的最佳时机。” 她转向裴砚:“设都护府,统辖南诏事务。派驻监军一人、税使二人,掌军防与商税。地方政务仍由其王自理,但重大决策须报备朝廷。” 裴砚沉默片刻,点头:“准奏。” 他回到龙座,提起朱笔,在黄绢上写下四字:“南诏属国”。 随即命人制成金匾,悬于宫门正上方。 钟鼓齐鸣,礼乐大作。 宫外百姓听闻南诏归降,纷纷涌至皇城外。有人跪地叩首,有人高呼万岁。孩童爬上墙头,指着宫门金匾大声念出那四个字。 “南诏属国!南诏属国!” 欢呼声如潮水般起伏。 沈知微站在太极殿高阶,望着宫门外攒动的人头。阳光照在金砖地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白。 裴砚走到她身边,手里还握着玉笏。 “这一局,是你赢了。”他说。 她没看她:“是局势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是顺势而行。” “但他们怕的是你。”他低声,“刚才那一刀,没人敢动。” 她笑了笑,没接话。 远处传来号角声,又有几队使节沿着官道缓缓驶来。旗幡上写着不同的国名,皆朝皇宫方向而来。 鸿胪寺官员快步上殿:“启禀陛下,吐蕃、回纥、新罗使团均已入境,前来贺我国威。” 裴砚望向天际,云层裂开一线,紫气东来。 “看来,盛世真的要来了。” 沈知微抬手扶了扶发间白玉簪。它依旧干净,没有沾染一丝尘灰。 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封密信里的最后一句——“副使私下召见通译,说了两句话”。 其中一句已知。 另一句,还未查清。 她正欲召女官询问,忽见宫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下。帘子掀开一角,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手中攥着半块烧焦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