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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还未落尽,她的斗篷上还沾着边关的尘土。马车刚停稳,内侍便迎了出来,声音压得极低:“西域使者到了,已在宫门外候了半个时辰。” 沈知微掀帘下车,风从背后吹来,卷起衣角。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径直朝太和殿方向走去。 裴砚已在殿中等候。他坐在主位,目光沉静,见她进来,微微颔首。朝臣分列两侧,气氛肃然。 “使者求见,称愿献酒盟誓,永不再犯边境。”礼部尚书出列禀报。 沈知微站在殿前,抬眼望向殿门。一名身披赤狐裘的男子缓步而入,身后两名随从抬着一只青釉酒坛。那人面容深陷,眼神飘忽,行礼时指尖微颤。 她缓步上前,伸手接过使者递来的礼单。指尖与对方手腕轻触的一瞬,心镜系统无声启动。 【这酒入口即毙,三日后大军可直入玉门】 三秒过去,声音消失。她收回手,神色未变,将礼单交予身旁女官。 “西域远道而来,诚意可嘉。”她开口,声音平稳,“既言修好,当以酒为誓。命人设宴,太和殿共饮此酒。” 使者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低头应是。 片刻后,殿中摆开长案。沈知微亲自走到酒坛前,揭开封泥,一股浓烈酒香弥漫开来。她命人取来两只玉杯,将酒缓缓倒入。 “两国结盟,贵在信义。”她举杯,目光直视使者,“本宫先饮,以示诚心。” 使者脸色微变,急忙道:“贵国皇后尊贵之体,岂能轻试外邦之物不如由臣先饮,再呈皇后。” 她不答,只将杯端至唇边。 就在杯沿触唇的刹那,袖中手指轻弹,一道细微手势传向殿角。一名女官悄然退下。 下一息,她仰头,一饮而尽。 满殿寂静。 她放下玉杯,唇角微扬:“此酒烈而不浊,确是佳酿。只是不知,为何你手心出汗,呼吸急促可是怕我死得太慢” 使者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她转身,对女官道:“取原坛酒来。” 女官捧坛而出,沈知微亲手揭开盖子,走到使者面前,猛然将酒泼在其袖口。 布料遇酒,立刻发出轻微嘶响,边缘迅速发黑溃烂。 “这酒,沾肤尚且如此。”她盯着他,“你说,若入腹中,会如何” 使者踉跄后退,撞上案几。他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 “你以为,裴昭败了,北狄退了,你们就能趁虚而入”她逼近一步,“江南粮仓昨夜失火,铁器走私三月不断,连边关守将都能被收买——你们当大周无人” 朝臣哗然。 她不回头,只冷声道:“这酒是你带来的,毒是你下的。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使者终于开口,声音发抖:“你……你要什么” “第一,即刻撤军,永不踏足我境;第二,割让三城——临河、安西、玉泉。”她一字一句,“地图送来,我放你回去。否则,玄甲军明日就出征,你可汗的王帐,撑不过三日。” “不可能!”使者怒吼,“那三城是我族祖地!” “那就试试。”她挥手,“押下去,等他想通。” 两名侍卫上前,架起使者便走。 殿中陷入沉默。裴砚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真要打” 她摇头:“不必。他们不敢赌。那三城虽重要,但比起灭族之祸,不值一提。” 他看着她,片刻后点头:“准。” --- 一个时辰后,使者被带回殿中。他双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可汗……同意求和。三城地图已附,即日移交。” 沈知微接过信,打开扫了一眼,递给裴砚。 他看完,搁在案上,下令:“鸿胪寺拟文,三日后接收城池。另,西域商队今后十年免税通行。” 使者叩首退出。 朝臣陆续散去。她站在殿前石阶上,望着天边渐暗的云层。 裴砚走出来,站到她身旁。“你早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招” “江南火起,边关松动,世家蠢蠢欲动。”她淡淡道,“这时候有人送酒上门,不是求和,是试探。他们想看,我们是不是真的稳住了。” 他沉默片刻,道:“下一步呢” “查内鬼。”她说,“能将铁器运出三月而不被发现,朝中必有接应。现在使者招了,那些人该慌了。” 他点头:“交给你。” 她转身往御书房走,脚步未停。他跟在后面。 书房内,舆图已铺满长案。她指着西北一线,圈出三座城的位置。 “临河控水路,安西扼商道,玉泉居高临下。”她道,“拿下这三处,北线再无忧患。”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图上标记。“你总是走在所有人前面。” 她没回头,只伸手抚过图上边界线。“不是我走得快,是他们太贪。以为乱世可乘,却不知,最怕的不是敌人强,而是自己人卖国。” 他伸手,将一盏灯移到她手边。“歇会儿。” 她摇头:“今晚还有事。” 话音未落,女官匆匆进门,递上一份密报。 她拆开,快速看完,脸上无波。 “礼部右侍郎,今晨秘密会见西域商队领队。两人在城南客栈闭门两刻钟,出来时,侍郎袖中多了个布包。” 裴砚皱眉:“抓起来。” “不急。”她将密报折好,放入袖中,“让他再走几步。等他把东西交给幕后人,我们一网打尽。” 他看着她:“你不累” 她抬眼,目光清亮:“等这些人清干净,才能睡个安稳觉。” 他没再说什么,只道:“我陪你。” 她点头,继续低头看图。 女官站在门口,低声问:“是否加灯” “不用。”她答,“亮得太清楚,反而吓跑老鼠。” 外面传来更鼓声。三更已过。 她忽然抬头,问女官:“那坛毒酒,处理好了” “按您吩咐,送去刑部验毒,残酒封存,坛身刻了编号。” “很好。”她站起身,“明天早朝,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叫‘盟誓之酒’。” 裴砚望着她:“你打算公开” “当然。”她嘴角微扬,“让他们都知道,敢动大周的人,下场是什么。” 他轻轻一笑:“你比刀还利。” 她没接话,只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夜风涌入,吹动案上图纸一角。 远处宫灯连成一线,映着皇城轮廓。 她盯着那片光,许久不动。 女官再次走近:“皇后娘娘,外头凉,关窗吧。” 她没应,也没动。 风掀起她发梢,一根银丝混在黑发里,在灯下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