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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的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沈知微抬手扶住栏杆,目光落在远处翻涌的烟尘上。她已在此站了两个时辰,未饮一水,未进一食。 王令仪从侧门快步上来,甲胄未卸,声音压得极低:“人马都进了山谷,只等您一声令下。” 沈知微点头,没有回头。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栏,节奏平稳。 “南诏军呢” “前锋已过吊桥,主力正往城里挤。他们见城门大开,营帐空着,以为咱们连夜逃了。” “将领呢” “在中军车上,亲自督阵。” 沈知微闭了下眼。心镜系统悄然启动,三秒后,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只要拿下这座城,王上就封我为左路元帅】。 她睁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果然是冲着功劳来的。贪功之人,最容易入套。 “传令。”她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一个守卫耳中,“按计划行事。” 王令仪抱拳退下。脚步声刚消失,城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南诏士兵已列队进城,手持长矛,盔甲森然。队伍中间一辆战车缓缓前行,车上立着一面黑旗,绣着蛇首图腾。 沈知微站在最高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没有躲,也没有下令关闭城门。 一名南诏副将抬头看见她,猛地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全军戒备。 片刻后,主将掀开车帘走出,身穿重铠,头戴铜面罩。他仰头望向城楼,声音如铁:“周军为何不战而逃此地可是空城” 沈知微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尔等可知,为何城门大开” 那人一愣。 “因为我在等你们进来。” 话音落下,四野骤然响起号角声。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仿佛从地底升起。紧接着,山林两侧火光冲天,无数人影自密林、沟壑、地道涌出,披甲执戈,杀声震天。 南诏军顿时大乱。 那主将脸色剧变,猛喝:“撤!快撤!” 可退路已被堵死。吊桥两端突然燃起大火,火焰顺着涂满火油的绳索迅速蔓延。城外旷野上,数百个陷坑露出尖刺,几匹战马踩中,惨叫倒地。 沈知微站在城楼,看着敌军慌乱奔逃,像被驱赶的羊群。 她再次闭眼,心镜启动,目标锁定那名主将。三秒后,机械音浮现:【沈清瑶说杀了皇后就能得三城封地……她是骗我的!】 沈知微睁眼,冷笑。 “你们以为她是盟友”她提高声音,响彻战场,“她许你们官职,许你们土地,可她自己连南诏王庭都进不去!她只是要你们替她送死!” 城下一片死寂。 那主将跪倒在地,双手撑地,肩膀剧烈颤抖。 “我们是被她骗来的……她说周国内乱,皇后不得人心,只要攻破青河渡,便能瓜分财宝……可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逃犯!” 沈知微不再看他,转头望向远方。 王令仪带兵押住四方要道,降卒跪了一地。有老兵抱着断刀哭出声,也有年轻士兵蜷缩在地上发抖。 一名校尉跑上城楼,单膝跪地:“禀皇后,俘获敌将两名,缴获战马八百匹,兵器两千余件。我军伤亡不足百人。” 沈知微点头:“收编降卒,重伤者送医,轻伤者编入劳役队。其余人,原地休整。” 校尉领命而去。 风渐渐小了。太阳升到头顶,照在血迹未干的地面上。 沈知微走下城楼时,王令仪迎上来,脸上沾着灰土,眼神却亮得出奇。 “您怎么想到用空营诱敌若是他们不上当,直接围城……” “他们会进。”沈知微打断她,“人贪功的时候,眼里就看不见陷阱。更何况,沈清瑶告诉他们,我怕她。”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她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所以这一世,她想让我死在同样的地方——被人围困,孤立无援,最后跪着求饶。” 王令仪沉默。 “但她忘了。”沈知微抬头看向天空,“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能等死的人。” 营地很快恢复秩序。帐篷重新搭起,炊烟升起,伤兵被抬进医帐。有百姓试探着从山里回来,在废墟中翻找还能用的东西。 傍晚时分,前线急报送到。 裴砚的亲笔信,由快马加鞭送来,封口盖着御印。 沈知微坐在帐中,没拆。她把信放在案上,看了很久。 王令仪站在旁边,低声问:“要不要回京报捷将士们都想听个准信。” “还不行。”沈知微摇头,“南诏还有两万后备军在边境徘徊,现在松劲,前功尽弃。” “那这封信……” “烧了吧。” 王令仪怔住。 “不是现在不能看。”沈知微站起身,走到帐口,“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离前线有多近。” 夜深了。 沈知微独自坐在营帐外,手里拿着一块干粮,慢慢嚼着。远处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还有战马偶尔的嘶鸣。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出发时的情景。 乾元殿内,裴砚站在舆图前,一句话也没说。她走到他面前,递上兵符。 他接过,又还给她。 “你去。”他说,“但活着回来。” 她答应了。 可她知道,如果那天她没撕掉那封劝降信,如果她有一刻犹豫,这场仗就不会赢。 因为她必须比敌人更狠,才能让所有人活下来。 帐帘被掀开,王令仪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新衣。 “换一身吧。明天还要巡视降营。” 沈知微接过,没说话。 第二天清晨,雾还未散。 沈知微带着亲卫队走向囚营。南诏主将被单独关在一顶帐篷里,双手绑在背后,头低着。 她走进去,那人立刻抬头。 “你是女人。”他开口,声音沙哑,“可你比任何将军都狠。” “你带兵多少年” “十五年。” “打过多少胜仗” “二十三场。” “那你该明白。”沈知微盯着他,“战场上最危险的不是刀箭,是谎言。而你们,信了一个最不该信的人。”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沈清瑶在哪”她问。 “我不知道。”他摇头,“她只通过使者联络。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南境边寨,她说只要攻下青河渡,她就亲自来接管。” “她没说她是谁” “她说她是周国前贵妃,被冤枉流放。她说她的家族背叛了她,她要复仇。” 沈知微冷笑:“她没告诉你,她是为了活命才投靠南诏没告诉你,她拿你们当炮灰” 那人垂下头:“我知道了……太晚了。” “不晚。”沈知微转身往外走,“只要你还肯说实话。” 她走出帐篷,阳光正好。 王令仪迎上来:“降卒登记完毕,共三千六百二十一人。愿意归顺者占七成。” “好。”沈知微点头,“编入后勤队,每日记功。表现好者,战后可遣返故土。” “您真会放他们回去” “我说话算数。”她看着远方,“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活着的人的事。” 中午时分,最后一支伏兵归营。 沈知微站在高台上,面对全体将士。她没穿凤袍,只着一件素白长裙,发间仍簪着那支白玉簪。 “这一仗。”她开口,“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止战。你们守住的不只是城池,是身后千千万万百姓的家。” 台下寂静无声。 “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件事。”她抬手,指向南方,“把所有战死者的名字记下来。无论周军,还是南诏军,一个都不能少。他们的名字,要刻在青河渡的碑上。” 有人抬头,眼中泛红。 “因为他们都曾拼命活过。”她说完,走下高台。 风再次吹起她的衣角。 她刚走到帐前,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跪地急报:“启禀皇后!南诏残部在三十里外集结,疑似准备反扑!” 沈知微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下令。 只是抬起右手,缓缓握紧了袖中的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