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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月佑从概念的海洋中浮现。 他重新拥有了形体，站在一片无法被定义的虚无之中。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重新开始有了意义，但仅仅是为他一个人服务。 与阿撒托斯那场算不上交流的“交流”，更像是一次底层的代码调试。 结果是喜人的。 他手中，无形地握着两份全新的权限。 【宇宙秩序重构技术】。 以及，【宇宙理智锚点】。 是时候开始真正的工作了。 他此前的所有行为，都只是准备工作。 现在，才是项目正式启动的时刻。 神月佑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只是在自己的意识中，按下了“执行”键。 【宇宙理智锚点】被激活了。 这不是一种能量的辐射，也不是一种物质的扩散。 它是一个“定义”。 一个无比清晰、不容置辩的“现实”的定义。 “一加一等于二。” “物质存在于空间之中。” “因先于果。” 这些最基础，最不容动摇的宇宙公理，被打包成一个“标准现实校准信号”，以一种超越维度的方式，瞬间广播到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时间切片，每一个智慧生命的意识深处。 它不强制删除任何东西。 它只是提供了一个绝对正确的“标准答案”。 然后，让那些偏离了航线的疯狂，自己去面对这个答案。 卡尔克萨星系。 一颗被永恒的黄色光晕笼罩的行星上，所有生命都在进行着一场持续了万年的盛大戏剧。 他们是“哈斯塔”的演员，是“黄衣之王”的臣民。 “赞美我王！他的剧本是唯一的真实！” 一个穿着褴褛黄袍的祭司，正高举着一本由人皮装订的剧本，狂热地呼喊。 他周围的信徒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回应着他的赞美。 就在下一秒。 祭司的呼喊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狂热，凝固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颗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黄色凶星，那伟大的“哈斯塔”……正在变化。 不，不是变化。 是“幻觉”在消退。 黄色的光晕淡去，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一颗普普通通的，正在步入老年的黄色恒星。 “王……” 祭司喃喃自语，手中的剧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信徒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安静下来。 “那是什么” 一个年轻的信徒指着天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那是一颗恒星。” 另一个年老的信徒回答，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与茫然。 “只是一颗恒星” “我们……我们万年来的信仰……” “剧本是假的” “黄衣之王……从来就不存在” 恐慌没有到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仿佛要将灵魂抽空的虚无。 他们从一场万年的噩梦中苏醒，却发现自己除了这场噩梦，一无所有。 另一个星系。 这里没有行星，只有一团巨大到无法计量的，由血肉、金属、晶体混合而成的有机天体。 这是“莎布尼古拉丝”的牧场。 这里的“生命”，以无尽的繁衍和融合为至高荣耀。 “融合！更多！” “我们即是整体！整体即是神！” “抛弃无用的个体！投入母亲的怀抱！” 庞大的意识集合体中，回荡着喜悦而满足的念头。 突然。 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刚刚从主体上“长”出来的肉芽，停止了蠕动。 一个念头，一个从未有过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念头，在它那混沌的意识中诞生。 “我……是谁”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片草原。 “我……我不想融合！” 另一个意识尖叫起来。 “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眼睛！为什么它要和你的连在一起！” “滚开！别碰我！” “恶心！这种感觉太恶心了！” “个体”的意识，在基因层面被唤醒了。 他们第一次，对自己那种无止境的、失去自我的融合，产生了最本能的“厌恶”。 曾经的荣耀，变成了此刻的诅咒。 巨大的有机天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撕裂。 无数刚刚觉醒了“自我”的个体，疯狂地想要从那个庞大的“母体”上挣脱下来。 曾经的天堂，瞬间变成了互相倾轧的地狱。 神月佑平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混乱，痛苦，茫然。 这是拨乱反正必然带来的阵痛。 但他并没有打算让这些文明在痛苦中崩溃。 【宇宙秩序重构技术】，开始发挥作用。 这不是强制性的治疗。 它像是在这些文明的集体潜意识里，安装了一个“安全软件”。 同时，提供了一个“转化工具”。 那些关于“黄衣之王”的疯狂知识，没有被删除。它们被这个工具重新打包，转化成了一段段荒诞的“神话传说”，或者一幅幅扭曲抽象的“艺术作品”。 那些关于“黑山羊母神”的基因记忆，也没有被抹除。它们被转化成了对“集体”与“个体”关系的哲学思辨，和社会学研究的原始素材。 疯狂的知识依旧存在。 但它不再是直接摧毁理智的“真相”。 它变成了一块块可以被逐步理解、分析、并最终吸收的“知识晶体”。 神月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出口”，和一个“阶梯”。 至于他们能不能爬上去，能爬多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程序员的基本素养。 然而，这场“理智回归”的浪潮，并非对所有文明都是福音。 在银河系的边缘，一个名为“西里安”的超光速文明，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呼叫指挥中心！‘门’无法打开！重复，‘门’无法打开！” 一艘造型奇异的曲率飞船内，舰长对着通讯器大吼。 “我们的‘犹格索托斯’引擎失效了！所有的超维公式都变成了乱码！” 在他的控制台上，那些曾经能撕裂空间的复杂公式，此刻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和符号。 他们的科学，他们的技术，他们整个文明的辉煌，都建立在一个疯狂的逻辑之上。 他们崇拜“万物归一者”，将宇宙本身视为一个可以计算的疯狂公式。 他们通过理解并利用这种“疯狂的数学”，实现了超光速旅行。 而现在，宇宙的“数学”，被校准了。 一加一，在任何情况下，都只等于二了。 在西里安的首都科学院。 最顶尖的科学家们，围着一块巨大的数据屏幕，死寂一片。 “完了……” 首席科学家瘫坐在地上，状若痴呆。 “所有的理论……全部失效了。” “我们的空间折叠技术，我们的时间信标，我们的维度能源……” 另一个人接话，声音里是纯粹的绝望。 “它们的基础，不存在了。” “我们……我们被困在了这个星系。” “不，比那更糟。” 首席科学家缓缓抬起头。 “我们所有的能源站，所有的工业母机，甚至我们城市的反重力系统……都依赖超维公式的运算。” “我们……要倒退回工业时代了。” 一个辉煌的星际文明，在短短几分钟内，因为“逻辑”的回归，轰然倒塌。 神月佑的意识掠过这个正在崩溃的文明。 他没有丝毫介入的打算。 这个文明的强大，本身就是宇宙这个巨大程序里的一个恶性bug。 他们利用bug刷出了超光速，刷出了维度能源。 但bug，终究是要被修复的。 现在，补丁打上了。 他们的“外挂”自然也就失效了。 想要再次飞向星空 可以。 从牛顿定律开始，一步一步，自己去研究吧。 他给予的，是“健康”的基石，而不是“强大”的捷径。 依赖疯狂得来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健康。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宇宙的“背景噪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智慧生命耳边低语的疯狂，那种引诱人堕入深渊的呓语，几乎完全消失了。 宇宙，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理智正在缓慢但坚定地回归。 神月佑完成了他计划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为整个宇宙，重装了“操作系统”。 接下来，就是清理那些顽固的“病毒”和“流氓软件”了。 他的意识开始巡视整个焕然一新的宇宙，检查着还有没有遗漏的“错误代码”。 绝大部分混乱的源头，都在“理智锚点”的作用下，被压制、被隔离。 但就在这时。 神月佑的意识微微一顿。 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点”。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有一个地方，非但没有被“理智”的光芒所净化，反而……那里的“疯狂”，正在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凝练。 它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周围逸散的疯狂残渣，对抗着“秩序”的校准。 并且，这个漩涡，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充满“智慧”和“恶意”的嘲弄。 神月佑的意识瞬间锁定了那个坐标。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感知中。 奈亚拉托提普。 那个“蠕动的混沌”，那个“千面之神”。 它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向神月佑发来一条信息。 “你的补丁不错。” “但是，有我这个最强的病毒在，你的系统，永远别想干净。”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