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燊燊工程试验场的空气里充斥着柴油、灼热金属和碾碎岩石的粉尘味。 巨大的噪音如同实质的拳头，反复捶打着鼓膜。场地中央，一台庞然巨物正在与大地角力——耿炎设计的“玄甲-1型”深松铧犁原型机。 它形似匍匐的钢铁巨龟，底盘是超宽履带，核心是那根直径足有1.5米、长度超过8米的巨型旋转刀柱。 刀柱上镶嵌的不是普通钢齿，而是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玄武岩-陶瓷基复合刀齿（ar标记：【莫氏硬度：9.2】）。 此刻，这狰狞的刀柱正以每分钟120转的恐怖速度疯狂旋转，如同钻地的恶龙，狠狠啃噬着下方特制的模拟钙积层——由真实炎漠岩芯粉碎后混合高强度水泥压制而成，硬度标记：【莫氏5.8】。 “嘎吱——轰隆——！” 刺耳的摩擦声、岩石崩裂的闷响、柴油引擎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刀柱与岩石接触点火花四溅，高温使得空气都微微扭曲！ 细密的灰白色粉尘（钙积层粉末）如同浓雾般从作业点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半个试验场。 控制室内，巨屏数据流瀑布般狂泻： 【刀柱扭矩】：78,500 nm （逼近红线！） 【液压油温】：102c （警报蜂鸣！） 【刀齿磨损速率】：0.15mm/分钟 （理论值0.08！） 【前进速度】：0.8米/分钟 （龟速！） “停！给老子停下！”耿炎对着麦克风嘶吼，布满油污的脸涨得通红。他猛拍控制台上的急停按钮。 “玄甲-1型”发出沉重的呻吟，旋转的刀柱缓缓停下，蒸腾着灼热的白气。 透过粉尘，可以看到刀柱前段至少三分之一长度的刀齿尖端，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磨钝甚至微小崩口！模拟钙积层上，只留下了一道深约1.2米、远未达标（目标2.5米）的沟痕。 “硬度5.8放屁！”耿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屏幕乱晃，“这他妈比花岗岩还难啃！玄武陶瓷刀齿都扛不住！热量散不出去，油温再飙，液压管就要爆了！”他指着屏幕上飙红的油温数据，像一头被困的暴躁公牛。 林燊燊站在观察窗前，粉尘扑打着高强度玻璃。 他凝视着那深仅1.2米的沟壑，以及刀柱上累累的伤痕。 窗外模拟区边缘，赤红炎正拿着平板，对着刚出炉的损耗清单脸色发青： “单次作业深度1.2米，刀齿损耗成本折合每米渠道开挖：￥21,500！这‘玄甲’不是铧犁，是吞金兽！照这啃法，引水渠没挖通，预算先啃穿了！” 他手指几乎戳穿屏幕上的赤字。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铁锈味的汁液。 耿炎喘着粗气，瞪着那失败的深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极度的不甘和焦躁。 突然，内线通讯屏强制切入一个最高加密频段。 雷震冷硬如铁的脸出现，背景是嘈杂的卫星信号干扰音： “林董，‘长城’截获！黑田残部联合‘沙狐’佣兵，目标：破坏‘天河’工程p7节点勘察队！坐标已锁定炎漠北缘！对方携带地质振动波干扰器，意图诱发局部塌方，嫁祸自然事故！” 画面一闪，卫星监控图上，几个代表可疑热源的红点正在代表p7节点的国徽标记附近移动。 “咔嚓！” 林燊燊脚下，一块从模拟区溅射进来的钙积层碎石，被他无意识碾得粉碎。细微的粉末沾上了他深灰色立领衬衫的裤脚。 战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晴裹挟着一身室外的风沙气冲了进来，她甚至没换掉沾着沙尘的靴子。素来清亮的杏眼此刻像淬了冰的寒星，手里捏着一份还带着打印余温的加密地质简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看看这个！”她将简报“啪”地拍在控制台上，盖住了耿炎的损耗清单。简报上，一行加粗的结论触目惊心： 【大雪山冰川湖加速消融模拟推演】 下游朱雀水百年一遇洪峰概率提升至：47% 玄武河、青龙江堤防溃决风险等级：极高（需紧急加固）！ 她猛地抬眼，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燊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 “老爷子让我递第二句话：‘雪山埋着的不是水，是祖宗留下的骨头。融骨取髓，当心洪水滔天，反噬自身！’ 黑田的爪子伸向p7，就是等着看我们自乱阵脚，去碰那要命的‘热石头’（指加速融雪）！” 她说完，胸口微微起伏，紧盯着林燊燊的反应，那眼神深处，是罕见的、被强行压抑的惊悸。 控制室内死寂。 只有“玄甲-1型”引擎冷却发出的“嘶嘶”声，和巨屏上代表p7节点附近红点移动的轨迹。 内忧（钙积层啃不动、刀齿损耗、预算压力）与外患（黑田破坏、生态风险、洪水预警）如同两把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了炎漠引水的咽喉。 林燊燊的视线掠过简报上那行“炎江堤防溃决风险：极高”，又扫过屏幕上p7节点旁蠕动的红点。 窗外，试验场弥漫的粉尘仍未散尽，灰蒙蒙一片，如同他此刻的处境。 生机燎原界深处，元初湖那磅礴的生命力在无声咆哮，似乎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让那该死的钙积层如黄油般融化，让大雪山冰川加速消融的洪水化为涓涓细流……但这念头本身，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缓缓弯腰，捡起脚边另一块稍大的钙积层碎石。 灰白色的石头入手沉重、冰冷、坚硬无比。 他五指收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坚硬的岩石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而清晰的痛感，瞬间压下了那翻腾的、足以改天换地的诱惑。 “铧犁不够利，就磨刀。”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岩石，将那块冰冷的碎石轻轻放回控制台，“骨头太硬，就绕道。”目光投向巨屏上那条刺目的红色引水线，“通知工程组，‘玄甲’原型机停机。重新规划引水渠线路，绕开最厚钙积层区块，哪怕增加15%里程。”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雷震冷硬的虚拟影像：“p7节点的‘沙狐’，揪出来。要活的。他们的振动波干扰器，”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正好拿来试试新规划的渠道路基‘硬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苏晴带来的那份洪水预警简报上，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炎江堤防加固工程，优先级提到最高。预算，从黑田的海外账户里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