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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玉蔻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描画得凌厉的眼睛扫过台下，然后微微躬身谢幕，转身，缓缓走下舞台。 早有熟客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赞叹与笑容，递上一杯早已备好的琥珀色美酒。 玉蔻看了那酒杯一眼，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接过，却只是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杯沿，连沾湿都谈不上，便婉拒了其他人递上的酒，声音沙哑地以“更衣透气”为由，径直朝着那条通往侧廊的的走廊行去。 她的背影依旧挺直，那身血红舞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流淌的鲜血，刺目而诡异。 凌析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但是，这种预感毫无来由，她没有任何上前的理由，除非她想丢弃本就摇摇欲坠的隐藏身份。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爬行，又仿佛瞬间即逝。 就在玉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阴影中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从那条走廊深处爆发出来，而后便是噗通的落水时！ 是玉蔻的声音！ “小榭，救人！！”凌析脸色煞白，猛地拍案而起。 谢前早已全身戒备，闻声大吼一声:“闪开！” 整个人如同狂暴的犀牛般撞开身前几个目瞪口呆的宾客，甚至来不及走楼梯，单手一撑栏杆，直接从二楼看台跃下！ 噗通一声巨响！重重砸入漆黑冰冷的湖水之中，奋力朝着尖叫传来的方向拼命游去。 整个醉仙舫彻底炸开了锅，惊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人们惊慌失措地涌向栏杆，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作一团。 凌析则逆着混乱的人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条出事的走廊。 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 走廊里，空无一人。 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晃动扭曲的光影。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干净得可怕，没有水渍，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掉落的首饰，甚至连一丝混乱的褶皱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而冰冷的甜腻香气。 这时，舫主才带着大批人手急匆匆地赶来，他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惶与震怒，声音嘶哑地咆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玉蔻呢！快，快救人！放小船！多放几条，下去帮忙！” 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看似忙乱焦急，调度着所有人。 但凌析冷眼看去，却发现那些水手和打手的动作透着一股诡异的“有序的混乱”——呼喊声震天响，跑来跑去显得很忙，但真正放下水的小船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绳索似乎总也解不开，桨也拿不稳。 湖面上，谢前已经找到了昏迷下沉的玉蔻。 玉蔻那身血红舞衣在黑暗的水中如同一个不祥的印记。 谢前奋力拖拽着她往回游，但玉蔻完全失去了意识，再加上那一身沉重的舞衣，谢前独自一人挣扎得极其艰难，速度缓慢，体力在飞速消耗，眼看就要两人一起沉下去。 凌析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四周，猛地看到旁边缆桩上盘着一圈用来固定船只的粗麻绳。 她立刻冲过去，抓起绳子一端，迅速在坚固的缆桩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牢固的水手结，然后将另一端用力抛向湖中挣扎的谢前，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小榭！抓住绳子，缠在胳膊上！！” 谢前看到抛来的绳子，如同濒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把死死抓住，迅速在粗壮的小臂上缠了几圈，大吼道：“拉！！” 凌析立刻转身，对周围那些还在慌乱的打手厉声喝道：“都过来！帮忙拉绳子，快！！” 她的声音带着刑部办案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竟一时压过了现场的混乱，震得那些打手一愣。 几个打手下意识地看向舫主，舫主眼神闪烁了一下，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阴沉着脸挥了挥手。 在此之前，早有几个热心的客人跑过来，和凌析一起，抓住绳子，喊着号子，奋力将湖中的两人往船边拉。 得到舫主示意的打手加入进来之后，救人进度大大加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谢前终于拖着昏迷不醒的玉蔻，被拉上了甲板。 谢前自己累得脸色发白，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瘫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咳出冰凉的湖水。 玉蔻也被拖上甲板，面色死灰，气息全无。 周围乱作一团，舫主假惺惺的哭喊、打手们无头苍蝇般的慌乱、宾客们的惊叫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凌析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她扑跪在玉蔻身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救人上！什么身份伪装、什么案件疑点，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都散开，给她留点空气！”她厉声喝道，而后一把扯下那碍事的面纱，随手丢在一边。 先是快速检查玉蔻的口鼻，清除少量水草污物，随即毫不犹豫地俯下身。 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捏住玉蔻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对准其嘴唇，将空气缓缓渡入。 一次，两次……她重复着这个在当下看来惊世骇俗的动作，同时双手交叠，精准地按压在玉蔻胸口，规律地施行胸外按压。 人工呼吸！身为公职人员，怎么可能没学过这个！ 但……真上手实践，她也是第一次啊！ 拜托了，别死，别死…… 她的动作专业而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可怕。 舫主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却没有出声。 就在凌析几乎要力竭之时—— “咳咳咳咳！”玉蔻猛地一阵剧烈痉挛，从口鼻中呛出大量浑浊的湖水，身体本能地侧翻，剧烈地咳嗽起来。 虽然依旧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但她的胸口开始了明显的起伏，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救回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混杂着惊奇和唏嘘的低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