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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正忙着收拾东西，二柱子拎着水桶往锅里倒水时，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手里的桶“哐当”掉在甲板上，里面的水洒出来，在木板上留下层白花花的盐渍。 “咋了这是”赵伯叼着旱烟过来，低头瞅了瞅地上的水渍，用手指蘸了点尝了尝，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这是海水！咱的淡水桶咋装了这玩意儿” 这话跟炸雷似的，船员们赶紧去看自己的淡水桶，一尝全傻了——满满二十多个木桶，昨天还清冽甘甜的淡水，今儿个全变成了又咸又涩的海水，连带着锅里炖的鱼汤都透着股苦味。 “邪门了！”有人挠着头，“昨晚我还检查过，桶都是盖严实的，咋会变成海水” 正乱着，水面“哗啦”一声响，银发人鱼急匆匆游过来，银鳞上沾着不少泥，看着慌得不行：“东家！特里同殿下！是逆戟鲸族干的！那些被流放的家伙刚才在船底转悠，我听见它们说……说要扣下你们的淡水，逼你们留在这儿！” “逆戟鲸”特里同的脸“唰”地沉下来，金鳞尾巴在水里拍得“啪啪”响，“那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上次在火山口闹事被我流放，现在还敢蹦跶！” 林默皱着眉往船舷外看，果然见远处的海面上有几个黑背鳍在游弋，动作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她刚想招呼船员把海水净化装置搬出来，却被特里同拦住：“别动，让我来。” 话音未落，他“扑通”一声跳进海里，金鳞尾巴在水面上甩出道金光，瞬间没了影。船员们都扒着船帮往下瞅，大气不敢喘——这逆戟鲸可不是好惹的，个头比船还大，满嘴尖牙，据说能把礁石啃出豁子。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海面突然“咕嘟”冒起串大泡，紧接着就听见“嗷嗷”的鲸叫声，听着像在哭。众人正纳闷，就见特里同骑着条最大的逆戟鲸游回来，那鲸的背鳍都被掰弯了，蔫头耷脑的，背上还坐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看模样是鲸族的首领，脑袋上肿着大包，嘴角还挂着血。 “噗通”一声，特里同把那几个首领扔在甲板上，叉着腰训斥：“我爹当年定下的规矩，待客之道是海神的体面！你们倒好，偷偷摸摸换人家淡水，是想让全海域的人笑掉大牙” 逆戟鲸首领们缩成一团，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嘟囔：“谁让你偏帮外人……咱族里的淡水早就被硫磺泉污染了，凭啥他们能喝上干净水” “就凭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特里同抬脚踹了踹旁边的木桶，海水溅了那首领一脸，“我早就说过，火山平息后会给你们分淡水，偏要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三叉戟，戟尖“啪”地戳在首领面前的木板上，吓得那家伙一哆嗦：“再敢胡闹，就别怪我用三叉戟敲碎你们的脑袋，把你们扔去喂火虾！” 逆戟鲸们吓得连连求饶，为首的那个赶紧磕头：“不敢了殿下！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都是海洋子民的份上，饶了我们这遭吧！” 林默这时候却蹲下身，盯着那首领的背鳍看——逆戟鲸的背鳍本该是挺拔的黑三角，可这家伙的背鳍却蔫蔫地耷拉着，边缘还有点发白，像是长期缺水导致的。她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个个都是这模样，嘴唇干得起皮，眼神里除了害怕，还有点藏不住的渴。 “等等。”林默突然开口，对船员喊，“把咱带的海水净化装置搬出来，就在货舱左角那个铁箱子里。” 特里同愣了：“你干啥” “给它们弄点水喝。”林默没抬头，指挥着船员把装置扛过来。这玩意儿是船上的老工匠做的，看着像个铁桶，底下钻了不少小眼，里面铺着几层过滤用的活性炭和细沙，倒进海水摇上几下，出来的就是能喝的淡水。 船员们七手八脚地往装置里倒海水，摇了几下，清亮的淡水“滴答滴答”流进空桶里。林默拎起桶，递到那个逆戟鲸首领面前：“喝吧。” 首领懵了，看看桶里的水，又看看林默，不敢动。特里同皱着眉：“别给它们好脸色，这群家伙就是欠收拾。” “再坏的家伙，渴急了也难受。”林默把桶往它面前推了推，“我帮你们不是看谁的面子，是因为谁都不该渴着。” 那首领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甜味后，突然抢过桶“咕咚咕咚”灌起来，其他几个也跟着围上来，抢着要喝。林默让船员们多弄几桶，看着它们喝得直打嗝，原本凶巴巴的眼神慢慢软下来，看向她的目光里，敌意渐渐变成了感激。 “其实……我们也不想闹事。”喝饱水的首领抹了抹嘴，声音有点发涩，“族里的幼崽都快渴死了，火山的硫磺水没法喝，我们又被流放在这附近，实在没辙了才……” 特里同的脸色缓和了些，没再训斥，只是说：“回去告诉你们族里，明天到火山口东边的泉眼领淡水，我让人在那儿守着，每天分三次，够你们喝的。但要是再敢捣乱……”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首领赶紧保证，还对着林默鞠了个躬，“多谢东方的神……不，多谢东家手下留情。以后你们船队要是路过这儿，我们族里的鲸保证给你们开路，遇着鲨鱼啥的，咱帮你们赶！” 其他逆戟鲸也跟着点头，刚才那股凶劲全没了，倒像群认错的孩子。特里同看着这场景，突然笑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林默：“行啊你，比我这三叉戟管用。” “水能解渴，也能解气。”林默把净化装置收起来，“有时候拳头解决不了的事，一桶水就行。” 逆戟鲸们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时还在船周围转了三圈，像是在护航。船员们重新往淡水桶里装净化好的水，二柱子边摇装置边说：“东家，您这招真高，既没得罪特里同殿下，又收服了逆戟鲸，以后走这海域可踏实了。” 林默笑了笑，没说话。她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心里清楚，这世上的矛盾大多像这咸涩的海水，看着难办，其实找对法子过滤一下，总能变成能解渴的甘泉。 特里同靠在船舷上，看着她忙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东方小神的本事，确实和他爹说的不一样——不是靠威压，不是靠力量，是靠那股子能把硬邦邦的麻烦，慢慢泡软了的韧劲。 “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出大西洋。”他突然说，“保证顺顺当当的，连风浪都给你们避开。” “那敢情好。”林默抬头冲他笑，“等回去了，我让老厨给你留两坛女儿红，下次来捎给你尝尝。” “说话算话！”特里同眼睛一亮，金鳞尾巴在水里拍得欢实，像个盼着糖吃的小孩。 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船队的帆慢慢升起来，迎着晚风轻轻摇晃。谁都没再提刚才的风波，只有甲板上还留着点淡水的痕迹，在余晖里闪着光，像撒了把温柔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