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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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伯的提示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迅速压过了对丹堂阴谋的恐惧。探索后山深处，寻找新的食材源头——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牢牢攫住了苏婉的心神。 然而，冲动过后，是冰冷的理智。她很清楚，后山深处绝非善地。“沉剑渊”、“雾谷”、“老东西”、“不好惹”——从玄伯那简短的词语中，她嗅到了浓重的危险气息。那绝不是外围这些温顺的灰毛雀和蹬腿兔可比拟的。 贸然前往，与送死无异。 接下来的两天，“五味斋”照常营业，但苏婉的心思已完全不在此处。她表面上依旧忙碌，应对着顾客，甚至接下了云衍仙尊又一次隐晦的“点菜”（这次是“近日观想，神识略乏”），并成功用几种安神益智的灵果和花蜜调制成了一款“清心悟道茶”，赢得了又一个“尚可”的评价和几块中品灵石的报酬。 但暗地里，她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中。这不再是一次普通的采集，而是一次真正的荒野求生和探险。 她首先需要情报。后山深处的地形、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玄伯口中“老东西”的具体线索，都模糊不清。她尝试着向几位经常深入后山采集药草、性格相对憨厚的老弟子旁敲侧击。 “沉剑渊苏师姐你问那儿干嘛”一个肤色黝黑的弟子连连摆手，“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邪门得很，终年雾气不散，据说以前是宗门处决叛徒、废弃残剑的地方，戾气重得很！偶尔有胆大的师兄进去，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迷路就是受伤！” “雾谷就在沉剑渊旁边，更是瘴气弥漫，毒虫遍地！”另一个弟子心有余悸地补充，“听说里头长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都有凶兽守着，前年有个内门师兄组队想去采药，结果碰上一群‘鬼面蜂’，差点全军覆没！” 鬼面蜂苏婉记下了这个名字。凶兽守护，意味着食材可能确实珍贵。 她又花了些灵石，从杂事坊一个专卖二手杂物的老头那里，淘换到一张极其简陋、墨迹都快磨没了的后山区域图。图上对沉剑渊和雾谷的标注十分模糊，只画了几个代表危险的骷髅头，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瘴”、“险”、“勿入”等字样。 情报稀少，且不容乐观。但这反而坚定了苏婉的决心——越危险，意味着丹堂的手越难伸进去。 接下来是物资准备。她清点着自己所有的家当：灵石、各种食材、调料、那套“小龟甲阵”阵旗、润脉丹、以及新研制的灵兽肉干和几种效果各异的灵饮。 她将大部分灵石和珍贵物品（包括仙尊给的润脉丹）妥善藏在屋内隐蔽处，只随身携带必要部分。灵兽肉干和清心饮、解毒饮成了首选，它们能提供长时间的能量和应对常见危险。她又特意烤制了一批高浓度的“回灵烤肉”，用油纸包好，以备不时之需。 工具方面，除了日常的厨刀和锅具，她将那口厚实的小铁锅也带上，必要时可以当盾牌或挖掘工具。又找铁匠铺打造了几把更锋利坚韧的剔骨短刀和一支可拆卸的长矛。火折子、绳索、驱虫药粉、以及一大包用来止血解毒的常用草药，更是必不可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自身状态的调整。她连续服用了两粒润脉丹，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那丝灵气流已被她凝练得如同实质，在经脉中奔腾不息，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尝试冲击凝气期一层。她反复练习着《引气诀详解》中记载的几个最粗浅的灵力运用技巧——比如将灵力灌注指尖增加力度，或是微弱的灵力护体，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生机。 第三日清晨，天还未亮。 苏婉没有生火开摊。她在木牌上留下“东主有事，歇业三日”的字样，然后用树枝小心遮掩好。 王师弟几人按时到来，看到歇业牌，都有些诧异和担忧。 “苏师姐，你这是……”王师弟欲言又止，他隐约感觉到苏婉这两天的不同寻常。 苏婉没有透露具体去向，只是郑重嘱咐：“我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些事情。摊子暂时关了。你们这几日也小心些，尽量不要与人冲突，尤其是丹堂的人。若有人问起，就说我闭关尝试突破。”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几份灵食分给几人：“这些你们拿着。我不在的这几日，帮我留意摊子，也……也帮我祈祷平安吧。” 几人接过食物，看着苏婉那虽然平静却透着决绝的侧脸，都意识到她此行绝非寻常，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交代完毕，苏婉背起一个鼓鼓囊囊、却尽量做了减负处理的背篓，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准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给予她最初安身立命之所的小屋和草棚，又望了一眼玄伯平日清扫的方向——今日那里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黎明前清冷的空气，紧了紧背篓的带子，毅然转身，踏着熹微的晨光，朝着后山那幽深未知、云雾缭绕的深处走去。 脚步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孤寂。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退缩的结果只能是坐以待毙。 唯有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林间小径尽头。 而几乎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两名丹堂学徒便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后山，看到那“歇业三日”的木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迅速转身离去报信。 风暴，已在酝酿。而苏婉，正主动走向风暴眼中，那片未知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