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雨中的供需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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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白鹿”登陆前，二十四小时，新月城兴旺菜市场的，铁皮棚顶开始发出，不祥的震颤。柯景阳蜷缩在，陈姨的摊位下避雨，看着手机里“新月旅游”，再度跌停的k线图，这家靠场外配资，撑起来的公司，股价正像台风中的，棕榈树般拦腰折断。 柯景阳帮陈姨，加固防雨布时，发现她正往三轮车上，装一种罕见的蔬菜，“冰菜”，叶片上凝结着，细密水珠，像撒了一层碎钻石。 "这玩意儿现在进货台风天肯定烂市！"隔壁摊主老刘扯着嗓子喊。 陈姨头也不抬地，继续装箱："明早你就知道谁傻了。"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天气预报下方有条，被反复打开的短信： 【兴旺合作社】提醒：您预定的50斤冰菜，已按合约价18元/斤锁定，风雨无阻送达， 发送日期：2020年9月1日。 次日清晨，台风过境后的，菜市场宛如战场。 菠菜价牌翻到15元/斤（昨日5元），小葱按根卖，豆腐摊前排起长队。而陈姨的摊位前，冰菜静静躺在碎冰上，价签稳如泰山：20元/斤。 "怎么不涨价"穿雨衣的米其林采购员难以置信。 陈姨甩出张，皱巴巴的合同："三个月前就跟，山区大棚签的死约。"她剪开冰菜根部的保鲜膜，"知道为什么选这个吗" 柯景阳凑近看，每株冰菜根部，都缠着吸水棉绳，连接着蓄水胶囊。 "极端天气下，"陈姨的剪刀寒光一闪，"唯一能撑三天的叶菜。" “小柯，帮我把价牌翻过来。” 陈姨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柯景阳爬出摊位，看见她正把“小白菜3元/斤”的牌子反转，露出背面手写的“1.5元/斤”。暴雨中抢购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喧嚣。 “陈姐疯了吧批发市场都涨到四块了！” 柯景阳跟着陈姨的，三轮车冒雨送货，车斗里是昨天刚从冷库，拖出的三百斤储备菜。 “看这个。”陈姨甩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纸。 《蔬菜远期收购协议》 甲方（菜农）：张建国 乙方（经销商）：陈美娟 标的：白菜2000斤 交割价：1.2元/斤（旱季基准价下浮20%） 交割日：2023年9月 “三个月前，气象局说台风“白鹿”要来，我就找山区菜农，签了二十份这种合同。”陈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现在批发商抢菜像抢钱，可我的成本，早就锁死了。” 柯景阳突然想起，林小雨昨晚的警告：“新月旅游在用远期合约，掩盖现金流危机！”他摸出手机拍下协议，背景里是陈姨的冷笑：“你们炒股佬天天画线，还不如老农懂‘看天吃饭’。” 送完最后一单，已是深夜，陈姨的记账本，在应急灯下泛着黄光。柯景阳发现她，在暴雨前后，做了诡异操作： 台风前三天：将5%菜品涨价至市场价2倍（“摆着不卖”） 台风当天：其余95%菜品降价30%销售 “知道为啥留那几颗天价菜吗”陈姨用圆珠笔戳他额头，“没有它们杵着，客人会觉得，一块五的白菜也贵！” 柯景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就是，证券操盘手常用的“价格锚定”。庄家先挂少量，高价卖单制造虚假估值，再在低位顺利出货。他颤抖着点开“新月旅游”的盘口数据：暴跌前确实有，神秘资金在涨停板，挂了2万手买单，但从未成交。 暴雨第四天，柯景阳蹲在菜市场仓库，核对陈姨的冷库单据时，接到了林小雨的电话。 “查到了！新月旅游和景区，签的十年长约有问题。”电话那头键盘声，如暴风雨，“他们用2028年，才生效的租赁权做抵押，借了今年到期的债！” 柯景阳看着手中，陈姨的远期合约，突然明白过来： 正常操作：陈姨用旱季低价，锁定雨季供应（风险对冲） 金融造假：新月旅游把，未来收益提前折现（虚构融资） 仓库铁门被风吹开，暴雨斜灌而入。陈姨冲进来，抢救账本时，看见柯景阳正把“新月旅游”年报撕成碎片，混着雨水糊在墙上。那些被刻意淡化的，“或有负债”条款，此刻在潮湿的纸面，上清晰浮现。 “现在懂了”陈姨扔给他干毛巾，“远期合约是药，用好了治病，用多了要命。” 傍晚收摊时分，陈姨从冰柜底层，拖出个铁盒。 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份合约： 2019年霜冻前的“生姜远期协议” ， 2020年旱季锁定的“耐旱蔬菜订单”， 本次台风季的“高山冰菜专供”。 每份合约边缘，都标注着蝇头小字： "风险对冲不是赌博，是给生意买棺材本" 柯景阳突然想起，王叔的话："所有风控手段，本质都是: 为了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深夜的暴雨中，柯景阳冒雨，跑到营业部。 储藏室里，王叔正在白板上，画套期保值流程图，见到他便扔来一份文件： 《新月科技套保漏洞分析》 报告显示：该公司虽然做了，外汇对冲，却完全暴露在，芯片价格波动风险下。就像台风天，囤积普通叶菜的蠢货。 "真正的风险对冲..."王叔的粉笔，狠狠戳向白板，"必须覆盖，所有致命缺口！" 粉笔断裂的瞬间，窗外炸响了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