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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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惊弦看着在烛火下展开的图里交缠着的，同寝的哄笑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他盯着画中的小人，然而，眼前却不断浮现出玉娘被迫仰头时，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小段纤细白皙的脖颈。那脖颈，宛如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枝， 次日清晨，天色尚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赵惊弦醒过来时发现有些异样，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前瞧了那图的缘故，入睡之后，他竟做了梦。 梦中，那画上的人，竟渐渐幻化成了他和玉娘的模样。 趁着同寝室的人还在睡，他悄摸摸下榻换了里裤，像做贼似的。 赵惊弦上课时，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玉娘。分神的次数多了引起了授课先生的注意。 下学后，先生特意将他留了下来，很是语重心长：“惊弦啊，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为师，为师能帮的，定会全力相助。可莫要因这些琐事分了心，秋闱在即，这可是关乎你前程的大事，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赵惊弦心虚地向先生作揖：“多谢先生的关心和教诲，学生家中并无事。也许是近来夜里吹了风，犯了头疾，精神有些不济，这才分了神。”这是他第一次对先生说谎。 他知道自己最近学习不够专心，听先生提起秋闱，他猛然惊醒，他猛然想到只有他考取功名，家里才能过上好日子，他和玉娘才能越来越好。 之后他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业中。 又到了赵惊弦休沐的日子，入夜，赵母将小鲤抱走，玉娘便知晓了今晚会发生的事。 与上次并无不同，半盖着被子，两人看上去只是穿戴整齐坐拥着，唯有两人的神情泄露了什么。 日子很快到了二月，每次赵惊弦回来，玉娘都会与他行一次房。 “这都好几次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赵母紧紧盯着玉娘的肚子。 正给几只鸡仔喂谷子的玉娘涨红了脸，无比难堪：“这……” 赵母见她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没好气：“行了行了，抽空我去村医那拿些药回来给你调理调理。” 玉娘低头不语。 初更月升，银辉穿云时，云隙如巨兽微睁的眼缝。 赵惊弦从同窗的书和画册里学到了一些让女子不那么难受的技巧。 “别……”玉娘微微睁眼，伸手推人。 这种事有些东西是不可避免的，但她不想与赵惊弦有多余的触碰。 她视线朦胧，恍惚间看到了赵霁川。 “大郎…”玉娘眼里含着水雾，抬手摸上近在咫尺的脸。 赵惊弦心下一震，给她调整动作的手掌收紧，声音温和：“你说什么” 他看进她绕得人心尖发颤的杏眼，喘着气在她耳边低语。 即使听清了她的细语，但还是故意出声问她。 他的声音让玉娘的意识瞬间回笼，她眼睛完全睁开，看清了眼前的人。 鼻子和下颌与赵霁川很像，但眉眼却完全不同，赵霁川眉眼轮廓爽朗英气，眼睛偏长而锐气，而此刻正与她对视的双眼偏圆而秀，眉若青竹，带着书卷气的温雅。 一滴泪又自她脸上滑落。 赵惊弦安抚惊慌的玉娘，手指抚过她的眼角，将湿意擦去。 玉娘不再推拒，只是闭上眼将脸转向墙壁，手无力垂落在身侧。 晴光漫野，玉娘挎着竹篮跟在秋芽身后，篮底垫着的青布上，滚圆的李子还沾着新鲜的白霜。 今年隔壁李家的李子树长了很多李子，秋芽这几个月见玉娘都没怎么出门，怕她闷出病来，便约了玉娘一块到山上摘果子。 “这李子挺甜的，不怎么酸。”玉娘咬着手中青红的李子，对秋芽笑道。 “是很甜，拿回去做成蜜果子给孩子们解馋。”秋芽拿起一颗饱满的李子在衣裳上擦了擦，咬着吃了起来。 各自的篮子都摘满了，两人说说笑笑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却忽然传来女人尖利的叫骂声。 玉娘和秋芽对视一眼，循声望去，只见离她们不远处，窄窄的土路上围了不少人，两个女人正扭打在一起。 “不要脸的贱货！偷人偷到老娘头上了！” 一个妇人抓着另一个女人狠命撕扯，听说话的人声音是好像是村里薛四的媳妇王春梅。 她口中的 “贱货” 穿着一身蓝粗布衫，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几道清晰的血痕，看不清是谁。 “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秋芽是个爱八卦的性子，拉着玉娘去看热闹。 两人走近，挨打的女人被王春梅按在地上，发丝沾满了尘土。她不哭也不喊，只是用胳膊护着头。 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寡妇哪有安分的！” “那也不能勾搭上薛家老四啊！哎，这事闹得！” “薛四也真是，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薛五。” “要我说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这小寡妇先勾引人！” “你们说王春梅是怎么发现的” “那还用说，抓奸在床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不知谁说了一句：“既然她这么耐不住寂寞，要不你晚上去敲门试试。” 人群中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 “原来打架的是王春梅和姚秀。”秋芽用胳膊轻轻碰了碰玉娘，眼里闪着八卦的火苗，“没想到啊。” 薛四的老娘站在一旁拍着大腿凄厉哭嚎：“你这个灾星，克死了老幺，又来勾搭四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王春梅揪着姚秀的头发往地上撞，尖利的哭嚎混着叫骂，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玉娘的耳膜。 下一个被按在泥里、被众人指着脊梁骨骂 “不检点” 的，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玉娘身子止不住发抖，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篮子猛烈摇晃下，几个李子滚落出来。 “玉娘、玉娘，你怎么了”秋芽秋芽忽然惊呼一声，赶紧扶住她，表情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