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佛子的祸世小妖妃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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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那冰封般的寂静持续着，苏妩小口吃着糕点，却味同嚼蜡。背后的钝痛和顾衡那不同寻常的冰冷态度，像两把小刷子，不停搔刮着她的神经，让她坐立难安。 她偷偷觑着那抹端坐的白色身影，心底那点委屈和后怕，混合着一种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渐渐发酵。 终于，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轻轻吸了一口气，带着十足的娇气和无辜，软软地哼唧了一声：“唔……大师……” 顾衡捻动佛珠的指尖未停，仿佛未闻。 苏妩加大了音量，声音里带上明显的痛苦和撒娇的意味，尾音拖得长长的：“背后……还是好疼啊……是不是昨天的伤还没好全” 她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微微蹙起眉，用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后腰，做出十分难受的样子。 那规律的捻珠声，终于几不可查地滞涩了一瞬。 尽管极其细微，但一直紧盯着他的苏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她心中微动，正想再加把火，却见顾衡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息着什么。随即，他放下佛珠，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脸色也还是那般冷寂，但苏妩却莫名觉得，周遭那冻得人发僵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靠近而回暖了一丝丝。 他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她。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让他冰冷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许。 “何处还疼”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褪去了方才那骇人的冰寒。 苏妩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后腰和背心，仰起脸，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小嘴微微嘟起，声音又软又糯，满是依赖：“这里，还有这里……都还酸酸痛痛的……一动就疼……” 顾衡的目光在她所指之处扫过，那里肌肤光洁，早已不见昨日骇人的杖痕，但他知道，佛力虽能愈合伤口，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记忆和些许淤塞的气血，并非顷刻能散。 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指。指尖再次泛起那柔和纯净的金色佛光，比昨夜疗伤时更加温煦，如同春日暖阳，轻轻点在她示意疼痛的几处穴位上。 温热的暖流伴随着精纯的佛力缓缓注入，轻柔地化开那些淤塞的酸疼。那感觉舒适至极，苏妩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像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儿，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微微向后靠去，几乎将整个后背都倚靠向他散发着微凉气息的手掌。 顾衡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并未躲开，依旧稳定地输送着佛力。 享受着那舒适的治疗，苏妩半眯着眼，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微微侧过身，几乎将小半个身子都靠进了他怀里，仰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僧袍），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 “大师……你刚才……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 顾衡输送佛力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低头，对上她那双带着些许不安和依赖的眸子。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冷寂却不再那么疏离的倒影。 他周身的寒气似乎又消散了几分。默然片刻，他收敛起眼底所有残余的冰冷与怒意，那总是紧抿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弧度，声音低沉，却带上了一种近乎……安抚的温和： “未曾生你的气。” 他的指尖依旧在她后背轻柔地流转着佛力，带来阵阵暖意。 “只是……”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只是淡淡道，“日后不会了。” 他不会再生出让她独自面对危险的可能，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她分毫。这承诺，重于千斤，却说得轻描淡写。 苏妩听着他这近乎保证的话语，感受着背后那温柔却强大的治愈力量，以及他语气里那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心底那点不安和委屈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甜暖的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她得寸进尺地将脸埋进他微凉的僧袍里，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安心的冷檀香，手臂也悄悄环上了他的腰，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满满的依赖和娇憨： “嗯……我相信大师……” 顾衡的身体在她环抱上来的瞬间微微一僵，那输送佛力的指尖都停滞了半秒。 但最终，他并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任由她抱着，手上的佛光再次变得柔和，继续耐心地替她化解着那些细微的痛楚。 殿内烛火安静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而亲昵的氛围。 许久，怀中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顾衡低头，看着再次在他怀里安心睡去的苏妩，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冰雪彻底消融，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复杂的微光。 他极其轻柔地将她抱起，走向内殿床榻。 顾衡动作极其轻柔地将苏妩放在偏殿的床榻上，正欲为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一只微凉的小手却突然抓住了他雪白的袖摆。 "别走……"苏妩并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呓语，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大师……我害怕……别留我一个人……" 她的手指攥得并不紧，甚至有些无力，但那细微的颤抖和语气中流露出的脆弱，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绊住了顾衡的脚步。 他低头，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抓着他不肯放手的依赖姿态。白日里那冰冷的怒意与杀机，在此刻被她这无意识的恐惧呢喃悄然化去，转而化作一种更为深沉难言的情绪。 他沉默地在榻边坐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袖子。指尖拂过她散落在枕边的墨发，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轻柔。 "睡吧。"他低声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温和，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梦境，"我在此处。"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和承诺，苏妩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抓着他袖子的手也放松了些许，呼吸变得更加安稳。 就在顾衡以为她已彻底熟睡，准备再次尝试离开时，却听到她又极轻地、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像是在确认什么："……那个坏皇帝……" 顾衡的目光骤然一凝，眸底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冰冷再次翻涌，却又被他迅速克制。他俯下身，靠近她耳边，用极低却清晰无比、带着绝对力量的声音，许下诺言： "睡吧。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句话如同最有效的安神咒，苏妩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唇角甚至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安心的弧度，沉沉睡去，手指也终于松开了他的衣袖。 确认她已深眠，顾衡缓缓直起身。他最看了一眼她恬静的睡颜，为她仔细掖好被角，眼神复杂难辨。 随即，他转身走出偏殿，脸上的所有温和与复杂在步出殿门的刹那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威严。他并未走远，只是站在主殿中央，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淡淡唤了一声："玄影。"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主上。" 顾衡负手而立，目光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传令下去，一切依计行事。" "三日后，子时。" "我要这皇城，改天换日。" 玄影身体微微一震，即便身为最顶尖的暗卫，早已知晓部分计划，此刻亲耳听到这明确的指令，依旧感到一股寒意与热血同时上涌。他立刻垂首，声音压抑而坚定："是！属下遵命！" "九皇子那边，确保万无一失。宫中禁军统领、陛下近侍……所有关键节点，同步行动，务必一击必中，不留后患。"顾衡的语调平稳无波，仿佛只是在布置一场寻常的法事，而非一场颠覆皇权的政变。 "是！所有人员均已就位，只待主上号令！" "很好。"顾衡微微颔首，"下去吧。三日之内，若无必要，不必再来回禀。" "是！"玄影再次行礼，身影如同融入暗影般，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再次恢复死寂。 顾衡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皎洁、月光透过窗棂，将他雪白的身影拉得悠长，孤绝而冰冷。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这双手，平日只捻佛珠，结佛印，抚经卷。 三日后，或许便要沾上世俗的权谋与……血腥。 为了什么 他眼前闪过苏妩苍白流泪的脸，闪过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寻求庇护的脆弱模样，闪过皇帝那贪婪而暴戾的嘴脸。 师尊说，这是他的劫，亦是机缘。 他缓缓握紧了拳。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直面这场劫火。 若能以杀止杀，以一场必要的更迭换得一方净土，护得一人周全…… 那这佛，入世渡劫，又何妨 他转身，目光穿透殿墙，望向偏殿的方向，琉璃般的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绝对的冰冷与坚定。 三日后，皇城必将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