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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4年 汉汉王四年 / 西楚霸王四年 农历六月十三至二十 狄道城的清晨,是在织机的“唧唧”复“唧唧”声中醒来的。 城东新辟的工坊区内,百余名妇人正坐在简陋的棚架下,手脚麻利地操作着新造的木制纺车和织机。梭子穿梭,麻线在经纬间交织成布,空气中弥漫着苎麻纤维的清香。这是刘玥(昭武王妃)半月前力主兴办的“妇工坊”,招募城中寡居女子和士卒家眷,以工代赈,既安抚人心,也为军中产出急需的布匹。 李凌(20岁)站在坊外,指尖捻过一匹刚下机的粗麻布,布面略显粗糙,却厚实坚韧。“不错。”他颔首,“告诉她们,每织成十匹,可自留一匹。若有技艺精湛者,另赏粟米半斗。” “诺。”跟在身后的工曹小吏连忙记下。 “王爷,”刘玥轻声道,“库中葛麻存量…只够支撑月余了。陇西地寒,不宜种麻,往年皆从关中或巴蜀购入,如今商路…” “我知道。”李凌打断她,目光投向南方,“已让李信郡守派人去羌人部落,看看能否用盐铁换些羊毛来试织。另外…”他顿了顿,“让玄机抽空琢磨一下,能否将那些破损的匈奴皮甲鞣制后,拼接成裘衣或帐篷,物尽其用。”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王爷!北地郡飞鸽传书!” 李凌接过拇指粗细的竹管,拧开塞子,倒出卷紧的绢条。展开一看,眉头骤然锁紧。 “左贤王部骑兵三千,昨日突袭了方渠!”他声音沉冷,“守军血战一日,城…破了。” 刘玥脸色一白。方渠是北地郡最北的据点,距狄道不过二百余里。 “匈奴人屠城后,并未南下,而是…向西去了。”李凌将绢条递给刘玥,“看方向,似是奔着马岭(另一处)而去。” “声东击西”刘玥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想切断北地与陇西的联系,孤立狄道!” “不止。”李凌眼中寒光闪烁,“他们这是在试探,试探朝廷援军的反应速度,也在试探…我陇西是否还有余力北顾。” 他深吸一口气:“传令:命羌道、安故守军加强戒备,多派斥候,严防匈奴偏师绕道偷袭。令高顺,从巡城军中抽调五百精锐,即刻北上,至青石峡设伏!若遇匈奴游骑,不必缠斗,以弩箭远射惊走即可,我要让他们觉得…我陇西防线,依旧密不透风!” “诺!” 斥候领命飞奔而去。李凌转身走向城西校场,那里,李玄机(智力88)正指挥着工匠们试验新改进的脚踏式蹶张弩。这种弩加装了滑轮组和脚踏上弦机构,虽射速稍慢,但威力更大,对臂力要求更低,更适合新兵操练。 “王爷!”李玄机满头大汗地跑来,“新弩试射五十步,可透两层皮甲!就是这弦…磨损还是太快。” “用这个试试。”李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淳于意用兽筋和鱼鳔熬制的胶膏,涂在弦上,或可增韧耐磨。” 李玄机如获至宝,连忙接过。李凌又压低声音:“黑水峪那边,可有新发现” 李玄机神色一凛,凑近低语:“昨夜又派了两人扮作采药人靠近,在那片峭壁下…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摸出半截断裂的箭镞,非铁非铜,色泽幽黑,质地坚硬,箭镞形制狭长带血槽,与匈奴常用的阔刃箭截然不同。 “这不是匈奴人的东西。”李凌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箭镞,眼神锐利,“也不是羌人或月氏的。倒像是…西域更西边的工艺。” “还有,”李玄机声音更低,“今晨有樵夫在峪外十里处的溪边,捡到一块破损的皮子,上面有些…奇怪的符号。”他递过一张拓印的绢布,上面是几个扭曲的字符,似鸟非鸟,似兽非兽。 李凌凝视片刻,摇了摇头:“不认得。收好,或许日后有用。”他沉吟道,“看来,黑水峪里藏着的,不是匈奴,也不是马匪。传令张嶷,对月氏人的监视…再松一松,给他们点‘机会’。” 当夜,月氏人驿馆。 油灯如豆,乌木(月氏头领)用骨针小心翼翼地在一块干羊皮上刻画着。窗外夜虫鸣叫,更显室内寂静。 “汉人撤走了两个明哨。”一名同伴悄无声息地闪入屋内,低声道。 乌木动作不停:“看来,他们对黑水峪的兴趣…比我们想的还大。李凌的伤,恐怕也是真的,否则不会如此急于查探外界虚实。” “那我们…” “按原计划。”乌木刻下最后一个符号,吹干墨迹,“明日,你借口出城采买药材,往西北方向去。不必真去黑水峪,绕个圈子,做出探查地形的样子,务必让汉人的暗桩‘发现’你。然后…‘不小心’遗落这个。”他将一枚小巧的、刻着新月纹样的骨牌递给同伴。 “这是…” “这是‘黑水’的信物。”乌木眼中闪过一丝诡光,“汉人得了它,只会更确信黑水峪与匈奴无关,而是与我月氏遗民有关的秘地。让他们去猜,去查,去…碰得头破血流吧。” 次日午后,张嶷疾步走入行辕。 “王爷,月氏人有动作了!一人扮作药商出城,往西北方向探查,在野狼坡附近‘遗落’了这个。”他将那枚新月骨牌呈上。 李凌把玩着骨牌,冷笑:“欲盖弥彰。他们越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黑水峪,就越说明那里有问题,且问题…与他们息息相关。” 他站起身,走到陇西郡沙盘前,手指点向黑水峪所在的那片复杂山峦:“玄机。” “在!” “你带三队人,每队五人,配足弩箭、绳索、火药信号。一队埋伏于黑水峪东侧山脊,一队埋伏于西侧河谷,一队…潜入峪内,至那峭壁下埋伏。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交战,而是观察!我要知道,下一次再有‘不速之客’靠近那峭壁时,峪里的人…会从哪里出来,又往哪里去!” “诺!末将亲自带人进去!” “不。”李凌按住他的肩膀,“你坐镇东侧山脊,统观全局。潜入之事,让‘夜不收’去。”他口中的“夜不收”,是玄甲卫中一支专司敌后渗透、刺探的精锐,人数极少,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李玄机凛然应命:“是!” 三日后的子夜,黑水峪东侧山脊。 李玄机伏在冰冷的岩石后,透过望远镜,死死盯着下方漆黑一片的峡谷。身后,五名“夜不收”精锐如同融入了夜色,呼吸几不可闻。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峡谷中依旧死寂。 就在李玄机以为今夜又将无功而返时,谷底那处峭壁下,毫无征兆地滑开了一道缝隙!若非一直紧盯,几乎无法察觉! 紧接着,两个黑影如同鬼魅般钻出,迅速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河谷中。他们的动作极快,身形与山石阴影完美融合。 “出来了!”李玄机心头一紧,立刻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一名“夜不收”立刻取出弓弩,搭上一支特制的鸣镝,却并未发射,而是等待着。 片刻后,西侧山脊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头鹰叫声——那是埋伏在西侧的队伍发出的信号:目标已进入监视范围。 李玄机微微颔首。那名“夜不收”这才扣动弩机! “咻——啪!” 鸣镝带着尖锐的啸音射向高空,猛然炸开一团微弱的白光,虽短暂,却足以照亮下方河谷一瞬! 就在这刹那间,李玄机看得分明——那两个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亮惊动,猛地抬头,随即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最近的一处岩洞,瞬间消失不见!他们的反应速度,远超寻常士卒! “撤!”李玄机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三队人马如同潮水般悄然后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清晨,行辕密室。 李玄机详细禀报了夜间所见。 “…动作极快,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其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我等。最后消失的那个岩洞,之前勘探时并未发现任何入口,想必另有暗道。”李玄机总结道,脸上带着一丝后怕,“王爷,那鸣镝…是否打草惊蛇了” “要的就是惊蛇。”李凌目光锐利,“不惊动他们,怎么知道是蛇是龙如今看来,藏在峪中的,是一群精通隐匿、熟悉地形、且…对意外情况反应极其迅速的‘地头蛇’。月氏人千方百计引我们去碰,绝非好意。” 他指尖敲着案几上那枚新月骨牌和黑色箭镞:“月氏、黑水峪的神秘势力、可能南下的左贤王…这几者之间,必定有所关联。月氏人想借刀杀人,或许…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借一借这把‘刀’。” “王爷的意思是” “把水搅得更浑。”李凌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张嶷!” “末将在!” “想办法,让那月氏人头领乌木‘偶然’得知…就说我军中盛传,在黑水峪发现了匈奴单于庭直属‘金帐狼卫’的活动痕迹,疑似匈奴在此设有秘密粮道或联络点。” 张嶷眼睛一亮:“王爷是想…让月氏人以为他们的秘地被匈奴发现了逼他们自乱阵脚” “不错。”李凌颔首,“月氏与匈奴仇深似海,若他们以为黑水峪的据点暴露给匈奴,必定比我们更着急。届时,要么他们会有所行动,要么…就会来向我们求助或解释。无论哪种,都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张嶷领命而去。李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眉心。连日劳神,旧伤处又隐隐作痛。 刘玥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走进来,见状轻叹:“凌霄,事要一件件做,伤也得慢慢养。” 李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让他眉头紧皱:“树欲静而风不止。狄道城就像暴风眼中的孤舟,看似平静,四周却已是暗流汹涌。我不能停。” 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外那片在夏日阳光下肆意生长的麦田,沉声道:“告诉李信,组织百姓,抢收夏麦!能收多少收多少,颗粒归仓!我有预感…更大的风雨,就快来了。” 【史料记载】 家族史始祖本纪(第一卷):“汉王四年六月,祖凌公(20岁)内修政理,兴工坊,抚流亡,固本培元;外侦敌情,洞悉月氏之诈,深查黑水之秘;巧设谋略,以鸣镝惊蛇,以流言惑敌,反客为主。此役,公明察秋毫,步步为营,显雄主之略。王妃刘玥贤德安内,李玄机匠造探秘,张嶷行诡策惑敌,诸臣协力,狄道之基,愈加深厚。” 官方史汉书高帝纪:“四年夏,匈奴扰北地,掠方渠而去。陇西平靖,民得安居。” (按:正史掩盖所有暗战与侦查细节) 宗教史紫霄神帝显圣录(卷一):“帝微时,履凡历劫。魔胡北掠,异邦怀奸。帝显圣聪,安内以固本,查外以明奸;施妙策,惊邪魔于幽谷,布疑阵于敌营;圣心朗照,魔谋无所遁形。圣后刘玥佐政安民,圣侄玄机探秘制器,圣将张嶷行惑敌之计,圣业之基,于风波中暗固。” 野史楚汉秘闻陇西暗战:“闻月氏遗民献图于昭武王,凌知其诈,佯装中计,暗遣精锐夜探黑水峪,果遇不明精锐埋伏。凌将计就计,外松内紧,更以流言惑之,言峪中藏有匈奴秘谍,月氏人闻之果惊惧自疑。其年纪虽轻,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辣,已隐具帝王心术。后人有诗叹曰:‘少年昭武守边城,慧眼如炬识鬼蜮。黑水谷中藏迷雾,反将流言惑蛮夷。’” (第八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