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苏晓棠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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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安全。带路，去学生宿舍。” 路远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大步流星地就朝宿舍楼方向走去。小陈和老钱只能小跑着跟上。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只有几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宿舍楼里弥漫着少年人特有的汗味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路远绷着脸，一间间宿舍透过门上的小窗快速扫视。大部分宿舍都已熄灯，孩子们在熟睡。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掠过消防栓、应急灯、疏散通道指示牌……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这栋楼消防水管水压多久检测一次记录拿给我看！” “值班老师夜间巡查记录呢为什么没有凌晨一点的巡查签名” “这个应急灯不亮！立刻整改！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报告！” “疏散通道这扇门为什么从外面锁上了钥匙在哪里立刻打开！”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冰冷、犀利，直指要害。老钱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翻着记录本，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回答也磕磕巴巴。路远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从未见过这位路副县长如此…如此骇人的一面，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突击检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路远带着一身寒气从最后一栋宿舍楼走出来时，老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问题不少！整改清单明天上班前放我办公桌上！教育局领导班子，明天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路远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如同冰碴，不容置疑。 “是！是！路县长！我们一定立刻整改！深刻检讨！” 老钱连连点头哈腰。 路远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停在院子里的车。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弯腰坐进去的刹那—— 一道纤细的身影，领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从教育局办公楼侧面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恰好出现在车灯惨白的光柱边缘。 路远的动作瞬间僵住！ 灯光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女人的轮廓——清瘦，苍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的眉眼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车灯照过来，她赶紧把男孩抱起来，仿佛抱着整个世界。 苏晓棠！ 路远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在车灯下显得异常清晰、又异常遥远的脸。几年不见，她清减了许多，眉宇间那份曾经的温婉和书卷气被一种深重的苦难磨砺出的坚韧和沧桑所取代。但那眉眼轮廓，他绝不会认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深冬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车灯的光柱里，尘埃飞舞。整个世界只剩下车灯下那个抱着小孩的苍白身影，和车门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的路远。 苏晓棠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猝然重逢。她显然刚从旁边的住宅楼里出来，一只手还拎着垃圾袋。当她的目光与路远震惊、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时，她的身体也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双曾经清澈如溪水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慌乱、痛苦、难堪，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无助。 她怀里的孩子似乎被惊扰，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不满的哼唧声，小脑袋在怀里不安地动了动。 这声微啼，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夜里炸响！ 路远的视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猛地从苏晓棠苍白震惊的脸上，僵硬地、一寸寸地向下移动，最终死死地钉在了她怀中那个瘦瘦弱弱的孩子！ 孩子！ 苏晓棠抱着一个孩子！ 在这个深夜，出现在县教育局前！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恐怖力量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路远的心脏！ 时间！ 时间！那个被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时间点——苏晓棠离开清溪镇的时间！那场洪水之后，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带着满身的伤痛和无法言说的屈辱……而眼前的小孩，看起来……看起来似乎……！ 还有……小吴在电话里那句惊恐的提醒：“林副省长…好像让人在查您！查得很细！清溪镇的事，还有…还有您以前那个苏老师……” 轰——！ 仿佛一道血色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脑海！所有的线索碎片——苏晓棠当年无声无息的离开，她眼中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决绝，此刻怀中这个突兀出现的婴儿，林国栋阴冷的调查——瞬间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冰凉的可怕可能！ 这个孩子……是谁的！ 难道是……！ 路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着车门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脸色在车灯惨白的光线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命运狠狠嘲弄、彻底击垮的茫然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