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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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满洲正黄旗、镶黄旗、蒙古正蓝旗……一批批秀女或留牌子，或撂牌子。 轮到汉军旗秀女。当念到“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时，一位身着浅碧色旗装、气质清雅脱俗、姿容绝丽的少女款步上前，盈盈下拜。 “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清越，举止从容，在一众秀女中如明珠般耀眼。 殿上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雍正帝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皇后宜修的笑容微凝，华妃年世兰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手指紧紧攥住了帕子。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就在皇帝即将开口决定这位惊鸿一瞥的甄氏女子命运的关键当口—— 一个身着永寿宫服饰、神色仓皇的大宫女（瑞珠）不顾礼仪，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御前！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高喊道：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景妃娘娘……景妃娘娘发动了！太医说……说胎位有些不正，恐是难产之兆！请皇上、皇后娘娘速回永寿宫！” 轰！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钦安殿前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唰”地一下从甄嬛身上移开，全部聚焦在那报信的宫女身上！ 选秀汉军旗甄嬛在这一刻，统统变得不重要！ 景妃临盆！而且是难产！她腹中怀着的，可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胎，被寄予厚望的“祥瑞”龙裔！ 雍正帝“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方才的端凝全被惊惶和担忧取代！ 他甚至顾不上再看甄嬛一眼，也来不及对选秀做出任何指示，厉声喝道： “摆驾永寿宫！快！所有太医，即刻赶往永寿宫候命！皇后，随朕来！”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走下御座，步履匆匆，甚至带着一丝踉跄地朝永寿宫方向奔去！ 皇后宜修也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快！快跟上皇上！华妃，这里……” 她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华妃和满场惊愕的秀女，匆匆道，“选秀暂缓，由你主持后续事宜！” 说完，也急忙带着宫人追着皇帝而去。 华妃年世兰站在原地，看着帝后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无措、却依旧难掩绝色的甄嬛。 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对文鸳临盆的惊愕，有对可能难产的幸灾乐祸，有对皇帝如此失态反应的嫉恨如狂，更有对甄嬛这个尚未入选就差点引起风波的“狐媚子”的深深忌惮！ 她强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深吸一口气，对着满场惊惶的秀女和太监，冷声道：“皇上皇后有旨，选秀暂缓！尔等先行退下，听候旨意！” 一场精心筹备、关乎后宫未来格局的选秀大典，就这样被永寿宫骤然响起的生产警钟，生生打断！ 此刻的永寿宫，早已乱作一团，却又在混乱中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有序。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 文鸳躺在产床上，汗如雨下，浸透了鬓发和衣衫，脸色惨白如纸。 一阵阵剧烈的宫缩袭来，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失声痛呼（装的，决不让女儿吃苦）。 接生嬷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娘娘！用力！再用力！看到头了！可是……可是肩膀卡住了！胎位……胎位还是不正！快！参汤！快给娘娘吊气！” “娘娘！您撑住啊！”景泰哭喊着，紧紧握着文鸳的手。 文鸳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在流逝，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徘徊。 她听到了嬷嬷的话，“胎位不正”、“难产”……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不！她不能死！她的孩子！她拼尽全力才走到今天的孩子！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殿门被猛地推开，雍正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甚至连龙袍都未及更换，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惶和焦急，几步冲到产床前，不顾血腥污秽，一把抓住文鸳汗湿冰凉的手：“文鸳！朕来了！你撑住！朕和孩子都在这里！” 文鸳涣散的目光因他的到来而凝聚起一丝光亮，巨大的委屈和依赖涌上心头，泪水混着汗水汹涌而出：“皇上……皇上……臣妾好痛……孩子……” “朕知道！朕知道！”雍正帝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听嬷嬷的话！用力！朕就在这儿守着你们！朕的景妃和朕的孩儿，都要平安！听到了吗！” 帝王的亲临与沉声命令，如同强心剂注入了文鸳濒临崩溃的身体。 她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下用力！ “出来了！头出来了！肩膀也出来了！娘娘！再用一把力！”接生嬷嬷惊喜交加地喊道。 伴随着文鸳一声耗尽全力的嘶喊和婴儿嘹亮的啼哭，一个新的生命终于挣脱了母体的束缚，降临人世！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健壮的小阿哥！”嬷嬷欣喜地报喜。 然而，喜悦还未持续片刻，嬷嬷的声音陡然又变调了：“等等！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是双生胎！还有一个！” 殿内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连雍正帝都惊呆了！ 文鸳早已力竭，听到“还有一个”，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文鸳！醒醒！不能睡！还有一个孩子等着你！” 雍正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快！参汤！快！” 在皇帝焦灼的呼唤和参汤的吊命下，文鸳凭着为母则强的最后意志，再次凝聚起一丝力气。 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痛苦挣扎…… “哇——！” 第二声同样嘹亮的啼哭响起！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漂亮的小格格！龙凤呈祥！天大的祥瑞啊！”接生嬷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龙凤胎……龙凤呈祥……”胤禛看着被清理干净、包裹在明黄襁褓中哇哇啼哭的一双儿女，又看着床上力竭昏睡过去、脸色惨白却嘴角犹带一丝满足笑意的文鸳。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他眼中竟泛起了水光，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颤抖的吻。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哽咽。 “景妃平安诞育龙凤双胎，乃天佑我大清！传朕旨意：景妃瓜尔佳氏，劳苦功高，育嗣有功，晋为景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永寿宫上下，赏一年俸禄！小阿哥赐名弘晗（取天将明之意），小格格赐名温淑（取温和娴淑之意）！” “恭喜景贵妃娘娘！贺喜皇上！龙凤呈祥，天降祥瑞！”殿内殿外，跪倒一片，山呼海啸。 永寿宫的血光，最终化作了新朝最耀眼的祥瑞荣光。 而此刻的翊坤宫，华妃年世兰听闻“龙凤呈祥”、“晋封贵妃”、“协理六宫”的消息，气得砸碎了最心爱的珐琅花瓶，殿内一片狼藉。 景仁宫内，皇后宜修捻着佛珠，听着宫人的禀报，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变，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暗芒。 至于那位在选秀惊鸿一瞥、却因景贵妃临盆而命运未卜的甄嬛……她的入宫之路，注定要在景贵妃诞育龙凤祥瑞的巨大光环与随之而来的更复杂凶险的后宫格局中，艰难开启了。 紫禁城的风云，因这对龙凤胎的降生，掀开了更加波澜壮阔也更血腥残酷的新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