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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峰深处，虚空塔巍然矗立，塔身流淌着超越时空的幽光。李恪最后望了一眼青木峰的方向，眼中温润的光泽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无波古井。他一步踏入塔门，身影被如水波般荡漾的入口吞噬，归于沉寂。 虚空塔第六层，绝非外界所能想象。这里没有天穹，没有大地，只有无穷无尽的混沌气流翻涌奔腾。时间在这里被扭曲、拉伸，塔内百年，外界不过匆匆四月。 他寻了一处气流相对平缓的旋涡中心，盘膝坐下，挥手间，数以万计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堆砌成小山，浓郁的灵气散出，便被混沌气流卷得翻腾不息。 更有一瓶瓶玉匣开启，氤氲霞光冲天而起，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药香弥漫开来。这些丹药，无一不是耗费了李恪无数心血与珍稀材料炼制而成，药力霸道绝伦，足以让无数炼虚修士铤而走险。李恪神色平静，捻起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紫金、表面缠绕着九道神秘雾纹的丹丸，正是太玄宗也视若珍宝的“九转破虚丹”。 丹药入口，并未融化，而是如同一颗灼热的小小星辰，沉入丹田气海。轰！沉寂的灵力海瞬间被点燃，汹涌澎湃的巨浪疯狂冲击着无形的壁垒。李恪运转《虚空诀》，心神沉入一片空冥，引导着这股近乎毁灭性的洪流，一遍遍淬炼着四肢百骸、经脉窍穴。 混沌无岁月。三十年光阴，在这永恒的虚空乱流中，只在李恪渐趋平稳深厚的呼吸里悄然流逝。灵石小山耗去了大半，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粉末粉尘。李恪心神微动，仿佛在奔腾呼啸的混沌气流中，捕捉到了一缕若有似无、难以言喻的“韵律”。它如同最深沉的呼吸，贯穿于这混乱狂暴的虚空。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并非精光四射，反而如同两口深潭，倒映着虚空涌动不息的乱流。意念微凝，神识如最为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虚无缥缈之处。“嗡——”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神魂最深处的震颤传来。他右手抬起，修长的食指对着身前三尺外的混沌气流，极其缓慢、凝重地轻轻一划。 指尖前方，异象陡生！翻腾的气流并非被蛮力劈开，而是如同冥冥中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动，极其顺从地向两侧流泻而去，露出一条细如发丝的、绝对“虚无”的轨迹。轨迹边缘，混沌气流甚至扭曲、折叠，仿佛被短暂地、诡异地“裁剪”掉了！这便是空间，那构成一切物质世界的最基本框架之一，在他面前，首次温顺地展现出一丝真容。 “空间……大道之弦……”李恪喃喃自语，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道细小的虚无轨迹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混沌气流重新填满、抹平。指尖只余下一点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荡漾开去。虽是初窥门径，仅仅领悟了一丝皮毛，却已推开了一扇通往无上境界的大门。这丝感悟，其价值，远超他境界的攀升！ 又是三十多个年头无声滑过。在难以想象的极品丹药支撑下，李恪体内的灵力早已被反复锤炼得精纯凝练，浩瀚如渊深似海。炼虚中期的壁垒宛如一道横亘星河的太古神墙，巍峨厚重。当最后一瓶“化虚凝元丹”的药力在体内彻底爆开，化作最为狂暴精粹的洪流时，李恪双目陡然睁开，虚室生电！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口鼻间竟有肉眼可见的细小空间旋涡吞吐不定。 “破！” 一声低沉的道喝并非响在虚空，而是震荡在神魂本源深处。积蓄已久、如同蓄满岩浆的巨大火山般的灵力，裹挟着他刚刚领悟的那一丝空间法则的真意，化为一道无形无质、却又沛然莫御的锋锐意念，对着那无形的壁垒悍然冲击！ 轰隆！塔内的混沌气流仿佛被无形巨锤砸中，以李恪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炸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凭空生成，旋涡中心，无数细小如尘埃的璀璨光点疯狂闪烁、明灭，竟隐隐构成了一幅玄奥繁复、不断生灭演化的星辰图景！这是灵力与法则之力共鸣升华，显化于外的异象！星辰图景剧烈旋转、坍缩，最终化作一道纯粹的光柱，自李恪天灵冲天而起，久久不散。 炼虚中期，达成！ 余下的岁月，便是水磨工夫。海量得足以让一个大型宗门倾家荡产的上品、乃至偶尔出现的极品灵石，源源不断地化为精纯灵气，被李恪鲸吞入体。他的修为，在无比奢侈的资源堆砌下，坚定不移地向着炼虚后期、乃至大圆满的顶峰攀升。百年光阴，在不断的入定、搬运周天、体悟法则、吸收灵力中，终于走到了尽头。 这一日，虚空塔第六层那永恒狂暴的混沌气流，忽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凝滞。盘坐中央的身影，仿佛已与这片混乱的虚空达成了某种深层次的和谐。他明明就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随时会化入虚空、彻底消失在感知中的错觉。周身再无一丝一毫灵力波动外泄，肌肤宝光内蕴，返璞归真。 李恪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深邃的眼中似乎有亿万星辰诞生、运转、寂灭，又似乎空无一物，倒映着混沌的初始与终结。炼虚大圆满！一身法力浩瀚如宇宙星海，深不可测。心念微动，无需刻意运转功法，方圆数十丈内的虚空乱流便如同最为温顺的宠物，自发地绕开他身周流淌，形成一片绝对平静的领域——这正是炼虚期修士对天地灵气强大掌控力的象征。 他站起身，一步踏出。身形并非模糊闪烁，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平静的湖面，无比自然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数丈之外。空间在他脚下，仿佛折叠的纸张。这正是初步领悟空间法则带来的神妙——“缩地成寸”！虽距离尚短，消耗巨大，却已窥得空间挪移的无上法门一角。神识之力更是发生蜕变，意念所及，洞若观火，纤毫毕现，甚至能隐隐感知到空间本身的薄弱节点与脉络走向。 外界，仅仅过去了四个多月。 意念微动，身融清风，一步踏出，身形已在千丈之外，脚下山川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骤然缩短。不过几个呼吸间，巍峨的玄天峰已映入眼帘。神识如无形之水，瞬间覆盖整座山峰，感应到师尊陈太玄闭关洞府外那厚重如太古神山、却又生机勃勃、蕴含着一丝玄奥道韵的气息屏障。 “师尊的气息……更加深邃磅礴了。”李恪心中了然，那株蕴含无上生机的万年“五行蕴道花”，无疑大大加速了师尊冲击合道境界的进程。屏障虽厚，但李恪隐隐已能感应到其内在酝酿的磅礴生机与天地共鸣的雏形。“三五年内，师尊当可功成出关。”合道期，那已是东域修行界足以俯视苍生的绝顶战力。一丝欣慰的笑意在他眼底深处悄然掠过。 下一刻，他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青木峰半山腰，李雪居住的精舍小院外。 院内梧桐树下，李雪正盘膝闭目，五心向天。灵气的光晕在她身周氤氲流转，带着勃勃生机。筑基大圆满的气息已然圆融稳固，距离结丹只差临门一脚。一道庞大的纯白身影安静地卧在她身旁不远处，九条蓬松狐尾自然舒展，覆盖了小半个庭院，如同守护神只般拱卫着修炼中的少女，正是灵狐“青丘”。“白狐”和“白雪”这两只幼崽，则依偎在母亲的尾巴里，汲取着母亲的气息，睡得香甜。时光仿佛在这里格外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