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慈航庵与相似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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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的眼睛图案刻在窗纸上，如同“天尊”无声的嘲讽与警告，在这荒废的殿阁内投下巨大的阴影。猫叫声已然消失，窗外夜色沉静，但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却让每个人脊背发凉。 “此地不宜久留！”夜枭独耳微动，声音低沉急促，“他们只是暂时被凤凰令惊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或者调集更多人手！” 沈渊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将刘婉容所赠的锦囊小心收好，目光扫过众人：“立刻分头撤离！按原计划行动！刘姑娘，你身份特殊，务必小心！” 刘婉容点了点头，重新戴上面纱，身影如同幽兰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殿外黑暗，她对宫中路径显然极为熟悉。 “我们也走！”沈渊不再迟疑，与顾清风、赵青璇在夜枭的引领下，从另一侧早已探明的废弃通道迅速离开冷宫区域。 皇宫仿佛一头苏醒的巨兽，在夜色中张开了无形的罗网。四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凭借着夜枭对宫廷禁卫巡逻规律的了解和高超的隐匿技巧，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之前藏身的偏僻宫苑。 天色微明，宫墙内响起晨钟，新的一日在肃穆中开始，却无人知晓昨夜暗流下的生死搏杀。 赵青璇立刻通过隐秘渠道，将沈渊的命令传递给宫外的王虎。沈渊则与顾清风、夜枭抓紧时间调息，处理新增的伤势，为白天的行动积蓄力量。 “慈航庵……”沈渊摊开夜枭凭借记忆绘制的简易地图，目光锁定在西山脚下那个不起眼的标记上，“吕芳每月十五雷打不动前往此地，绝非单纯的礼佛。此地必然隐藏着‘天尊’的重大秘密，甚至可能是他与‘明尊’或其他核心成员联络的据点。” 夜枭补充道：“慈航庵表面是座寻常尼庵，香火不算鼎盛，但占地颇广，后院一直禁止香客进入，守卫看似松散，实则外松内紧。我曾试图潜入，但差点触动机括，其内部防御，恐怕不比东厂诏狱简单。” 顾清风擦拭着长剑，眼神冰冷：“再严密，也有破绽。” 巳时刚过，王虎那边便传回了消息。他派出的精锐斥候已就位，远远观察到慈航庵与往日并无不同，山门开启，偶有香客出入，未见明显异常。但斥候回报，庵堂周围的林木中，鸟雀惊飞轨迹有异，暗示着可能存在潜伏的暗哨。 一切迹象表明，慈航庵绝不简单。 “午后出发。”沈渊做出决定，“我们伪装成寻常香客混进去，见机行事。夜枭兄，你在外围策应，注意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顾兄，我们进去后，你负责盯住可能存在的密道或暗室入口。” 午后，阳光正好。沈渊与顾清风换上了寻常的青布衣衫，将兵刃巧妙隐藏，如同两名结伴出游的文人，随着稀疏的香客人流，来到了西山脚下的慈航庵。 庵堂果然如夜枭所言，古朴素净，檀香袅袅。几名中年尼姑在佛前默诵，对进来的香客并不多加理会。 沈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殿内。佛像庄严，蒲团陈旧，一切似乎并无不妥。但他敏锐地注意到，殿角负责添油换香的年轻尼姑，脚步轻盈，眼神警惕，拇指与食指关节处有不易察觉的厚茧，那是长期练习暗器或短兵刃留下的痕迹。 顾清风则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殿宇的结构上。他看似在欣赏壁画，实则丈量着殿柱的间距，估算着可能的夹层或暗格位置。 两人捐了些香油钱，假意参拜，随后便如同其他香客一般，向着庵堂后方开放的园林走去。 园林不大，假山池塘，回廊曲折。越往后，游人越少。在一处通往更深院落的月亮门前，立着一块“游客止步”的木牌，两名身材健硕、作仆役打扮的汉子看似随意地守在门旁，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靠近的每一个人。 沈渊与顾清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强行靠近，而是沿着回廊继续前行，仿佛在欣赏景致。 就在经过一处竹林掩映的转角时，顾清风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传音入密至沈渊耳中：“地下有空洞回音，左前方假山。” 沈渊心神一凛，假意俯身系紧鞋带，目光顺势扫向左前方那座看似普通的太湖石假山。石体斑驳，藤蔓缠绕，并无出奇之处。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假山底部靠近地面的几块石头，磨损痕迹与周围略有不同，似乎经常被移动。 就在两人暗中记下位置，准备继续探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身着绸缎、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引着一位披着黑色斗篷、身形矮胖的人，正匆匆向着那月亮门走去。守门的汉子见到那管家，微微点头，竟未加阻拦，便放二人入内。 虽然那斗篷人遮住了头脸，但惊鸿一瞥间，沈渊还是看到了其侧脸轮廓与行走时略显蹒跚的姿态——像极了宫中的太监！而且看其气度，绝非普通内侍！ 难道是吕芳提前来了还是……其他重要人物 机会稍纵即逝！ “跟上去！”沈渊当机立断，与顾清风身形一晃，借助竹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月亮门侧面一段较为低矮的院墙。 两人如同狸猫般翻过院墙，落入墙内。这里是一片更为幽静的禅院，古木参天，只有寥寥几间精舍。那管家和斗篷人已然消失不见。 顾清风指了指地面，用眼神示意——新鲜的脚印通往最里面那间独立的白墙精舍。 两人屏息凝神，借助树木阴影，迅速靠近精舍。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东西都备齐了”一个尖细阴柔的声音问道，正是那斗篷人。 “您放心，万无一失。只等‘惊蛰’一到……”这是那管家的声音，带着谄媚。 “哼，吕公吩咐了，此事若出半点差池，你我都得掉脑袋！”尖细声音带着警告，“尤其是那批‘乱神香’，必须确保效力！” “是是是……小人明白……” 乱神香！他们果然在慈航庵交接或存放关键物资！ 沈渊心中激动，正欲再靠近些听个仔细—— “什么人！” 一声厉喝自身后响起！只见两名巡院的武僧，不知何时已发现了他们，手持齐眉棍，疾扑而来！ 行踪暴露！ “走！”顾清风暴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寒光，迎向两名武僧！剑棍相交，发出沉闷巨响！ 沈渊毫不犹豫，转身便欲撤离，必须将消息送出去！ 然而，精舍的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那管家和斗篷人惊怒交加地冲了出来！同时，周围禅房和树林中，瞬间涌出十余名手持兵刃的护卫，将沈渊与顾清风团团围住！ 那斗篷人猛地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无须、阴鸷无比的脸——并非吕芳，却是司礼监另一位权势不小的太监，曹正淳的心腹之一，李公公！ “拿下他们！死活不论！”李公公尖声叫道，眼中杀机毕露！ 眼看陷入重围，顾清风剑光如龙，勉强挡住正面攻击，沈渊绣春刀亦奋力劈砍，但对方人多势众，且武功不弱，更有那两名武僧棍法刚猛，一时难以脱身！ 就在这危急关头—— “咻！咻！” 两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两名试图从背后偷袭沈渊的护卫咽喉！ 夜枭的支援到了！ 与此同时，慈航庵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与兵刃碰撞之声！似乎有另一批人马正在强行闯庵！ 李公公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一名护卫连滚爬爬地跑来，惊慌道：“公公！不好了！是……是西厂的人！雨化田带人闯进来了！说我们窝藏钦犯！” 西厂！雨化田！他怎么也来了！而且时机如此巧合！ 场面瞬间变得极度混乱！西厂番役与庵内护卫战作一团！ 沈渊与顾清风压力一轻，趁机猛攻，试图冲出包围！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厮杀中，沈渊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间白墙精舍的窗户后，一张模糊却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虽然隔着距离和混乱的人群，但那惊鸿一瞥的轮廓……沈渊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张脸……竟与养心殿御座之上的那位，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难道是……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个窗口，那里却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一股更深、更冷的寒意，已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