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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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先生的问题，如同精准的探针，直刺顾清风意识中最敏感、最不愿触及的区域。那甜腻的香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仿佛能软化人的意志，撬开记忆的缝隙。 顾清风放在膝上的手指，那一下微不可察的颤动，并未逃过墨先生那双看似平和、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嘴角那抹和煦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身体更加前倾，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循循善诱的磁性： “顾壮士，不必紧张，也不必抗拒。仔细回想……在白云观，在那母香邪灵冲击你的瞬间，除了狂暴的杀意，是否还有别的……声音或者，某种……不属于你的念头，试图在你的脑海中扎根” 沈渊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讯问！这墨先生，以及这间诡异的刑讯室，那甜腻的香气，都透着一股专门针对精神层面的邪门！他们不是在问询，而是在……试探，甚至可能是在诱发顾清风体内潜藏的隐患！ “墨大人！”沈渊忍不住开口，试图打断这危险的进程，“顾兄当时神智已被邪气侵蚀，记忆混沌，恐怕难以……” 墨先生抬手，轻轻制止了沈渊的话，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定顾清风，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沈先生稍安勿躁。顾壮士剑心通明，即便在混乱中，亦当留有本能印记。此事关乎‘天尊’核心隐秘，至关重要，还请顾壮士……仔细回想。” 那甜腻的香气愈发浓郁了。顾清风的眉头蹙得更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极力抗拒着什么，呼吸变得略微急促。 沈渊能看到，顾清风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悄然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在抵抗！抵抗这香气的侵蚀，抵抗墨先生那带有蛊惑力量的话语！ 时间在寂静与无形的交锋中缓慢流逝。刑讯室内，只有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甜腻香气。 突然，顾清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清澈，也不是“剑傀”状态的疯狂杀意，而是一种极度锐利、仿佛能穿透虚妄的厉芒！他直视着墨先生，声音因压抑而带着一丝沙哑的金属质感： “有。” 仅仅一个字，却让墨先生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精光！连旁边侍立的锦衣卫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是什么”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顾清风的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又仿佛穿透了墨先生，看到了遥远的、潜藏在记忆深渊中的某个片段：“不是声音……是……一种‘意’。冰冷，古老，带着……俯视众生般的漠然。它想……‘看’ through 我的眼睛，‘借’我的手，去完成某种……仪式。”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巨大的痛苦与抗拒。那并非清晰的言语，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信息灌输，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异与宏大。 “仪式”墨先生追问，“何种仪式与祭天大典有关与‘归墟’有关” “不知……”顾清风摇头，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鬓角，“只感觉到……需要‘容器’，需要……‘坐标’……还有……‘星陨之地’……” 星陨之地！ 沈渊心中巨震！这个词，他似乎在某个极其古老的星象记载中见过只言片语，意指某种特殊的天象对应之地，往往与王朝更迭、天地异变相连！这“天尊”所求，果然不仅仅是皇位！ 墨先生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他紧紧盯着顾清风：“还有呢那个‘意’，它现在……还在吗或者，它是否留下了什么……‘标记’” 这个问题，让顾清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眼中那锐利的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与一丝挣扎的痛苦交织。那甜腻的香气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更加汹涌地试图钻入他的心神。 沈渊看得分明，知道不能再让这危险的试探继续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尽管身形还有些踉跄，却厉声喝道：“够了！墨大人！顾兄伤势未愈，邪气未清，你如此逼问，是想引动他体内隐患，让他再次失控吗！” 他这一声大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刑讯室内炸响，一定程度上干扰了那甜腻香气营造出的诡异氛围。 墨先生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戾气，但很快又掩饰下去，恢复了那副平和的模样：“沈先生误会了，鄙人只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顾清风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双手猛地抱住了头，身体剧烈颤抖，周身上下，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灰色气流，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般，骤然浮现、缭绕！ 那并非之前“剑傀”状态的浓郁邪气，更像是一种深植于精神本源、被特殊手段引动了的“印记”！ “看！果然！”墨先生不惊反喜，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罗盘状器物，对准了顾清风！那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颤抖起来，指向顾清风的方向！ “精神烙印！果然是‘他’留下的精神烙印！”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珍宝般的激动，“虽然被阳炎之力大幅削弱，但根源未断！好！太好了！有此烙印在，我们就能反向追踪，找到‘他’！” 沈渊又惊又怒！他这才明白，这墨先生根本就不是来问询的，他是来确认并激发顾清风体内可能存在的“香主”精神烙印！他将顾清风当成了追踪“天尊”本体的工具！而这种方法，无疑会对顾清风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可能让他彻底被那烙印侵蚀！ “住手！”沈渊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前阻止。 然而，旁边侍立的锦衣卫立刻出手，将他死死按住！ 就在这时，抱头颤抖的顾清风，猛地抬起了头！他双眼之中，灰芒与清明疯狂交替，他死死盯着墨先生手中那个不断震颤的罗盘，仿佛透过那罗盘，看到了其背后连接着的、某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存在。 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是强行对抗精神冲击导致的内腑伤势加剧，但他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冰冷而充满讥诮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你……你们……也在……他的……棋盘上……”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向前栽倒，彻底昏迷过去。周身那浮现的灰色气流也随之消散。 墨先生看着昏迷的顾清风，又看了看手中依旧在微微震颤的罗盘，脸上那和煦的面具终于彻底剥落，露出了其下隐藏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与算计。 他小心翼翼地将罗盘收起，对按住沈渊的锦衣卫挥了挥手：“带他回去，好生‘看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至于这个沈渊……”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奋力挣扎的沈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他这么关心同伴，那就让他也尝尝，诏狱里真正‘静心’的滋味。把他送到‘寒水牢’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寒水牢！那是诏狱中最阴寒、最折磨人的地方之一！ 沈渊被两名锦衣卫粗暴地拖拽出去，他最后看到的，是墨先生那张隐藏在阴影中、如同鬼魅般的脸，以及顾清风昏迷不醒、被另两人抬走的画面。 黑暗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刺骨的寒意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们落入了一个比裕王、比吕芳更可怕、更隐秘的对手手中。 而顾清风，成了对方觊觎的“钥匙”。 这盘棋，从他们踏入诏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更加凶险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