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心魔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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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地底，那苏醒的意志如同精密而冰冷的仪器，持续扫描着京城地脉与芸芸众生。那几缕悄然种入凡俗体内的“星骸之种”，如同落入清澈湖面的墨滴，虽然细微，却无法逃过沈渊那高度凝聚的感知。 他并未立刻出手拔除。这些“种子”扎根于人心的负面情绪之中，与宿主魂魄紧密纠缠，强行净化，轻则令宿主神魂受损，变成白痴，重则可能引发“种子”提前爆发，造成更剧烈的污染扩散。这已非单纯的能量对抗，而是涉及到了更为复杂微妙的精神与因果层面。 “源于人心的阴暗么……”沈渊的意志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他尝试调动地脉净化之力，凝聚成无形无质、细微至极的“净化针芒”，精准地刺向其中一个被寄宿的目标——一个因赌债逼死妻儿、内心充满悔恨与自我毁灭倾向的破落赌徒。 净化之力触及那暗红色光点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光点并未如地脉邪气般被驱散或冰封，反而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膨胀开来，引动着赌徒内心深处所有的负面情绪——悔恨、绝望、暴戾、疯狂——如同燃料般轰然燃烧！赌徒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周身散发出不祥的暗红气息，力量速度暴增，竟直接撞破了自家土墙，冲向街巷，见人便撕咬！ “排斥反应……强行净化，会催化其爆发。”沈渊瞬间得出结论。他毫不犹豫，意念一动，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意隔空降临，并非净化，而是……绝对冻结！ “喀嚓——” 那刚刚魔化的赌徒，连同其周身萦绕的暗红气息，瞬间被冻成了一座保持着前扑姿态的冰雕，生机断绝。简单，直接，有效，但也意味着……宿主死亡。 这是目前最快捷的“消毒”方式，却非解决之道。杀一人易，救一人难。若成千上万人被种下此物，难道能尽数杀之 沈渊的意志核心，那冰冷的杀意之下，首次泛起一丝凝重。黑袍人的手段，确实毒辣，精准地找到了当前结界体系的“盲区”。 北镇抚司，临时指挥所。 赵千户和陆雪也接到了下面呈报上来的零星怪异案件。有乞丐突然发狂力大无穷攻击路人，有商户因口角突然眼冒红光欲择人而噬，虽然都被迅速赶到的锦衣卫或巡城士卒镇压（或击杀），但案件之突兀、受害者状态之诡异，令人不安。 “又是这种邪门玩意儿！”赵千户看着案卷，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但又感觉不太一样……” 陆雪凝神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息，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寒意：“不是单纯的附体。这股力量……源自他们自身内心的负面情绪，被某种东西引动、放大并扭曲了。沈渊之前的警示，应验了。” 她尝试用自身修炼的冰心诀去平复一名被暂时制服的“发狂者”内心的躁动，却发现收效甚微。那暗红色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与宿主情绪深度融合，外力难以剥离。 “传令下去，”陆雪当机立断，“所有遭遇此类事件的人员，以控制、隔离为首要目标，非必要不得击杀。同时，严密监控城内各处，尤其是市井、赌场、贫民窟等易滋生负面情绪之地，发现行为异常者，立即上报！”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锦衣卫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针对新的威胁调整运转模式。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源自人心的污染，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意志波动传入陆雪和赵千户脑海，是沈渊： “名单，方位。” 紧接着，一股信息流涌入他们意识，正是沈渊目前感知到的、所有已被“星骸之种”寄宿的人员名单及其精确位置，足有十七人！这些人分布在不同城区，身份各异，有赌徒、有怨妇、有不得志的文人，甚至还有一个因偷窃被逐出家门、心怀怨恨的半大孩子。 “沈爷……这”赵千户又惊又喜，惊的是竟有如此多人中招，喜的是沈渊竟能如此精确地锁定。 “监控，暂勿行动。寻找……根除之法。”沈渊的意志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重点，枯骨，黑袍。” 意思很明确：名单上的人暂时监视起来，避免打草惊蛇，当前首要任务是找到安全根除“星骸之种”的方法，而突破口，很可能在正在散播种子的枯骨道长和其背后的黑袍人身上。 京城西区，一条肮脏、拥挤的暗巷深处。 枯骨道长化作一个干瘦老者的模样，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阴影中。他手中托着一个罗盘似的法器，指针微微颤动，指引着附近“情绪波动”最强烈、最阴暗的方位。 他找到一个蜷缩在垃圾堆旁，因冻饿而濒死，眼中充满对世道不公刻骨怨恨的老乞丐。 “啧啧，完美的土壤。”枯骨道长咧嘴一笑，指尖一弹，一粒微不可查的暗红光点，如同被吸引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老乞丐的眉心。 老乞丐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怨恨如同被浇了油的火苗，骤然炽烈起来，身上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暗红气息。 枯骨道长满意地点点头，正欲寻找下一个目标，心中却莫名一凛！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陡然升起！ 他猛地抬头，四下张望，却只见破败的墙壁和昏暗的天空，并无任何人影。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多次死里逃生练就的本能。 “被发现了是锦衣卫的探子还是……”他想起那冰冷彻骨的意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敢再多停留，枯骨道长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他决定暂时潜伏，等风头过去再行动。黑袍人交给他的“星骸之种”碎片，还剩下大半。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他融入阴影的瞬间，一道极其隐晦、冰冷的精神印记，如同附骨之疽，已经悄然烙印在了他那件破损的万魂幡之上。这印记并非沈渊直接施加，而是他苏醒后，对地脉掌控力提升，自然而然赋予结界网络的一丝“警示”特性，在枯骨道长这个携带浓烈邪气且正在作恶的目标触碰到结界边缘时，自动标记了上去。 沈渊的意志，如同高悬于京城之上的冰冷之眼，默默地注视着枯骨道长的遁走方向。 “标记……已落。” 奉先殿地底，沈渊的意志核心在高速推演。 强行净化会导致宿主死亡或魔化爆发，此路暂时不通。那么，是否有其他方法能否在不刺激“种子”的前提下，安抚、削弱乃至转化宿主自身的负面情绪，釜底抽薪或者，能否研究出专门针对这种“星骸之种”本质的净化手段 他的思绪与庞大的地脉能量、与自身所学的各种功法知识（包括系统吸纳的、顾清风曾分享的剑道感悟等）相互碰撞、验证。隐约间，他感到自身那融合了寂灭剑意与地脉净化之力的力量，似乎存在着某种更进一步的可能，一种更精微、更侧重于精神与因果层面的应用方式，只是目前还隔着一层迷雾。 同时，他分出一缕意念，牢牢锁定着那个代表枯骨道长的“标记”。放长线，钓大鱼。枯骨只是马前卒，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黑袍人，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星骸”本体意志。 京城看似恢复了短暂的平静，邪兽的进攻减少了，地脉节点也稳固了。但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一种更加诡异、更难以防范的污染正在悄然滋生。锦衣卫在明处巡逻监控，沈渊的意志在暗处冰冷注视，而敌人，则潜藏在人心的阴影之中。 这场守护之战，已然从对地脉、对实体邪祟的攻防，转向了更为凶险的……人心之争。 寒星虽已照夜，却照不尽人心深处的每一个阴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