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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藏室监控画面里那空荡的格位与一闪而逝的荧绿幽光,如同来自地狱的烙印,将林夏腹中那个被窃取的、连接着二十年前亡魂的胚胎幻影,连同赵德坤断指处蠕动吞噬火焰的菌丝,一同钉死在陈默的神经末梢; 县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林夏绝望的眼泪,与焚尸炉的焦糊、地下室渗出的制冷剂血水、殡仪馆的尸骸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粘腻感。 县委大楼早已成为布满菌丝的囚笼,唯有口袋里那支刻着“1998.7.22”的冰冷檀木烟斗,其斗柄暗格中嵌入的微型追踪芯片,成了陈默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带着赵德坤血腥体温的引线。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所有的伪装与隐忍都在林夏破碎的眼神和那份dna报告前化为齑粉,胸腔里奔涌的已非愤怒,而是足以焚毁理智的、冰冷的决绝之火。 他借口下乡调研,驱车驶入被暴雨冲刷得泥泞不堪的北部山区,手机屏幕上,那个专为烟斗芯片设计的追踪软件界面,幽蓝的地图背景上,一个微弱的、代表追踪器实时位置的红色光点,正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心跳,在远离人烟的、被茂密植被覆盖的鹰嘴岩后山深处,极其微弱却固执地闪烁着! 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溅起浑浊的泥浆,车窗外是连绵的、在雨雾中沉默如巨兽的黑色山峦,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泥土的腥气。 随着深入,手机信号彻底消失,追踪软件界面变成了纯粹的离线地图,唯有那个代表赵德坤位置的红色光点,在坐标网格间微弱地跳动,指引着他驶向一片被遗忘的、连护林员足迹都罕至的荒芜谷地。 弃车徒步,陈默在齐腰深的蒿草和湿滑的乱石中艰难跋涉,雨水浸透了衣衫,冰冷的寒意刺入骨髓。 追踪软件显示的距离越来越近,最终,光点停驻在一片爬满藤蔓、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陡峭岩壁前。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湿滑的地衣,若非追踪器精确的指引,任何人都会将其忽略。 他拨开密匝匝的藤蔓,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岩石,就在光点指示的核心位置,一块半人高、边缘极不规则、被风雨侵蚀得看不出原貌的混凝土残块,如同墓碑般半掩在腐土和蕨类植物之下。 他奋力扒开缠绕的根须和湿滑的苔藓,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陈年硝烟和湿泥霉菌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混凝土残块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幽深的黑暗从洞口涌出,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这就是赵德坤连续七年清明夜潜入的终点!那个隐藏在抗洪烈士陵园附近、用于藏匿失踪冷链车的秘密入口! 陈默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洞内是人工开凿的狭窄通道,墙壁粗糙,布满渗水的痕迹和厚厚的黑色霉斑,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泥泞。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重的霉菌孢子、硝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冷藏库泄露的化学冷媒的微弱腥气。他弓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深处摸索,手电光柱在湿漉漉的洞壁上晃动,如同在巨兽肠道里穿行。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诡异的弧度向下倾斜。走了约莫七八分钟,前方出现一个稍显开阔的岔口。手电光扫过布满霉斑的左侧洞壁时,陈默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只见那片覆盖着厚厚黑色霉斑的潮湿墙壁上,竟有数块形状极其规则的、颜色明显浅淡许多的霉斑缺失区域! 这些缺失区域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人为刻意清理过!它们组合在一起,在布满深色霉斑的背景上,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指向右侧岔道的箭头轮廓! 箭头下方,还有两个用同样方式清理出的、斑驳却足以辨认的繁体字:“救灾物资”!这绝非天然形成!是有人利用墙壁霉斑的生长特性,通过清理特定区域,制造出的隐秘路标! 一股混杂着荒谬与刺骨寒意的战栗瞬间席卷了陈默全身——赵德坤,或者他的同伙,竟然在这不见天日的废弃防空洞深处,用霉菌绘制了指示牌! 这需要多么精准的控制力那些荧光菌丝是否也参与了这“绘制”过程这诡异的“路标”,如同魔鬼的指引,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 强光手电的光柱死死钉在那个由霉斑缺失构成的、指向右侧岔道的“救灾物资”箭头上,幽暗的光晕在潮湿的洞壁上颤抖。 陈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霉味和化学冷媒的腥气灌入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慢而沉重地迈步,踏入了右侧那条更显狭窄幽深的岔道。脚下的泥泞更深,每一步都发出粘腻的“噗嗤”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回荡,如同踏在腐败的血肉之上。 通道向下倾斜的坡度更加陡峭,空气也愈发冰冷刺骨,混杂的异味中,那股类似冷藏库泄露的化学冷媒气味变得清晰可辨,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走了不到五十米,手电光束的尽头,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如同墓碑般堵死了去路。铁门与粗糙的洞壁几乎融为一体,门板上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暗红色铁锈,边缘凝固着深褐色的、类似油污的粘稠物。 门中央,没有常见的锁孔,只有一个形状奇特的、深陷的凹槽。凹槽的边缘打磨得异常光滑,与周围粗糙的锈迹形成鲜明对比。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支冰冷的檀木烟斗,烟斗在手中沉重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他将手电光束聚焦在铁门的凹槽上,那凹槽的形状、大小、边缘的弧度……与烟斗斗柄末端,严丝合缝! 他屏住呼吸,如同进行一场献祭仪式,将烟斗斗柄末端,对准那个冰冷的凹槽,缓缓地、坚定地推了进去。“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的金属咬合声响起! 烟斗斗柄完美地嵌入了凹槽深处,仿佛它天生就该属于这里!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沉睡巨兽苏醒的沉重摩擦声从铁门内部传来,伴随着大量铁锈碎屑簌簌落下! 厚重的铁门,竟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远比通道内更加冰冷、更加浓烈、混杂着金属锈蚀、化学冷媒、旧纸张霉变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物实验室福尔马林混合着血腥气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复杂气息,如同冰封千年的墓穴开启时喷出的死亡之风,猛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陈默侧身挤进门内,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利剑刺破浓稠的黑暗。眼前的空间比预想中更加巨大,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仓库。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粘稠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光束扫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印着模糊褪色字迹的墨绿色木箱!箱子外壳斑驳,依稀可见“xx省民政厅”、“抗洪救灾专用”的字样! 这些本应装满帐篷、药品、粮食的救灾物资箱,此刻却被粗暴地撬开,露出里面令人窒息的真相——码放得整整齐齐、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反射着沉重暗哑光芒的……金条!成堆的金条!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光束下流淌,如同凝固的贪婪之河,无声地诉说着被侵吞的民脂民膏与滔天罪孽! 陈默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胃部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光束颤抖着扫向仓库深处,那里似乎还有一些体积更大、覆盖着厚重防尘布的不明设备轮廓。 就在他脚下,靠近一摞被撬开箱盖的救灾箱旁,散落着几页被踩踏、揉皱的泛黄纸张。他下意识地弯腰,用带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其中一张相对完整的纸页。 纸张脆硬,边缘卷曲发黄,显然年代久远。他拂去上面的灰尘和泥渍,强光手电的光束聚焦其上。这是一张手写填写的、格式陈旧泛黄的孕产妇检查记录单! 纸张抬头的单位名称早已模糊不清,但表格项目尚可辨认:姓名、年龄、末次月经、初步诊断……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姓名”栏那一行手写的、娟秀却已褪色的字迹上:林晚秋!林晚秋!林夏的母亲! 那个在女儿年幼时便因病去世的、只存在于林夏模糊记忆和旧照片中的女人!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捏碎!他颤抖着,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落在检查单右下角的医生签名栏上。 那里,是一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每一个笔画的转折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熟悉——赵德坤!三个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瞳孔!日期栏上,墨水的颜色已经黯淡,但数字依然清晰可辨:1978年4月12日! 二十多年前!赵德坤!他竟然是林夏生母林晚秋当年的孕检医生! 这尘封的孕检单,如同被诅咒的墓碑,冰冷地揭示了一个陈默从未想象过的、令人作呕的联系!赵德坤与林夏的母亲,竟有着如此深远的、隐秘的渊源! 他为什么要将这张单子丢弃在这金条堆积的罪恶巢穴里是无意遗落,还是……某种扭曲的炫耀与纪念林夏腹中那个被判定“异常”、被窃取胚胎、与二十年前失踪护士周晓芸dna匹配的“孩子”……与这张孕检单,与赵德坤,又有着怎样恐怖的联系! 一个更深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漩涡在陈默脚下轰然洞开!这条由檀木烟斗开启的秘道尽头,堆砌的不仅是染血的救灾金条,更埋葬着林夏家族血脉中最隐秘、最不堪的伤痛! 赵德坤不仅窃取了赈灾的黄金,更可能早已将扭曲的触角,伸向了林夏生命的源头! 冰冷的金条在光束下闪烁着地狱般的寒光,那张泛黄的孕检单在陈默颤抖的指间发出脆弱的呻吟,如同亡魂的叹息。 烟斗依然嵌在铁门凹槽里,如同连接地狱的钥匙,荧绿的菌丝仿佛正从金条的缝隙、从孕检单的折痕里、从仓库深处那些覆盖着防尘布的未知设备轮廓下无声地蔓延出来,缠绕上他的脚踝,将他拖向比死亡更冰冷、比深渊更黑暗的真相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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