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云岛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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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驶离归墟三日，海面上再没见过一丝雾气。镇岳龟的状态日渐平稳，背甲上的金纹在日光下流转，像覆了层流动的碎金。阿禾总爱蹲在龟甲边缘，指尖划过那些新生的纹路时，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 “它在跟你说话。”陆沉舟擦拭着长刀走来，刀身的符文比往日黯淡了些，却多了层温润的光泽，“我祖父说，灵龟通古，能记起天地初开时的事。” 阿禾仰头时，正撞见他袖口下露出的皮肤——那里有块淡金色的印记，形状竟与归墟山脉的轮廓重合。她忽然想起灰袍人消散前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不是悲悯，是释然。 “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守锁人”她摩挲着掌心的赤鳞，鳞片上的龟甲印记愈发清晰，“那些青铜铃，那些骸骨……” 话音未落，镇岳龟突然停下动作，庞大的头颅转向东方。远处的海平面上，不知何时聚起了成片的白鸟，它们盘旋着组成奇异的阵型，翅尖滴落的水珠在空中连成银线，竟拼出个残缺的符文。 “是鳐族的信标。”阿禾猛地站起，赤鳞在掌心发烫，“焚海鳐的同族在找我们。” 陆沉舟握紧长刀时，发现刀身的符文正与空中的银线共鸣。他忽然想起灰袍人那句“传承从不是血脉”，或许这场旅途从一开始就不是终点，只是另一段路程的起点。 镇岳龟缓缓摆尾，载着小船朝白鸟群驶去。阿禾将赤鳞按在眉心，那些曾涌入脑海的鳐族记忆再次浮现，这一次她看清了——画面尽头，有座浮在云端的岛屿，岛上立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的，正是归墟山脉岩层上的符文。 “原来还有更多的锁。”她轻声说，指尖与陆沉舟掌心的金芒相触，两股微光交融时，镇岳龟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像是在应答某个跨越万年的约定。 白鸟群渐渐靠近，翅尖的银线愈发密集。陆沉舟望着前方无尽的海面，忽然觉得那些曾缠绕心头的迷雾并未真正散去，只是换了种形态——不再是阻碍前路的屏障，而是指引方向的星图。 属于他们的考验，果然才刚刚开始。 白鸟群引领着小船行了半日，海面上竟泛起细碎的光点，像谁把揉碎的星子撒进了水里。阿禾伸手去接，那些光点触到指尖便化作冰凉的露水，顺着指缝溜走时，留下淡淡的荧光纹路。 “这是‘云路引’。”陆沉舟看着刀身映出的光纹，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传说鳐族能以精血引动天海之气，在海面铺出通往浮空岛的路。”话音刚落，镇岳龟猛地下沉半尺，背甲与海面相触的地方，竟浮现出青蓝色的水纹，与空中白鸟的阵型渐渐重合。 赤鳞在阿禾掌心剧烈跳动，她忽然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海浪拍击礁石，又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诉说。其中最清晰的，是焚海鳐临终前的尾鳍轻拍，那时她以为是告别，此刻才听懂那是句指引：“去见守碑人。” 前方的海面开始隆起，不是波浪，而是整片海水像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化作一道晶莹的水桥，直通向云层深处。白鸟群俯冲而下，翅尖划过水桥，激起的涟漪里浮出无数古老的符文，与归墟的封印纹路隐隐呼应。 “镇岳龟好像在害怕。”阿禾注意到龟甲上的金纹在收缩，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陆沉舟伸手按在龟甲上，掌心的金芒渗入纹路，那颤抖竟渐渐平息，“它记起这里了。”他低声道，“归墟的封印不是孤立的，这些浮空岛……是当年封印的锁链。” 水桥尽头，一座悬浮的岛屿终于露出全貌。岛上没有草木，只有整块黑曜石构成的地面，中央立着那块断裂的石碑，碑身布满裂痕，像是被巨力劈开过。碑前跪着个身影，穿着与灰袍人相似的衣袍，只是颜色褪成了近乎透明的白。 “你们终于来了。”那人抬起头，面容竟与灰袍人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惫。他指向石碑的断裂处，那里嵌着半枚青铜铃，与灰袍人腰间的那枚恰好能拼合，“我是最后一任守碑人，等了你们三百年。” 阿禾的赤鳞突然飞离掌心，贴在石碑的裂痕上。鳞片上的龟甲印记与碑身的符文相触，断裂处竟渗出淡红色的光，像在愈合的伤口。陆沉舟拔刀出鞘，刀身的符文与半枚青铜铃共鸣，发出清越的声响。 “凶兽的力量正在渗透所有锁链。”守碑人望着天空，云层深处隐约传来咆哮，“归墟只是第一道，接下来是云岛、雾泽、火山……每处封印都需要新的传承者。”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与灰袍人消散时如出一辙，“青铜铃会指引你们，记住，选择从来不是终点，是开始。” 话音未落，半枚青铜铃从碑中飞出，与陆沉舟掌心的金芒相融。石碑的裂痕彻底弥合，碑身上的符文流转起来，竟与归墟山脉、镇岳龟的甲纹连成完整的图谱。 水桥开始消散，镇岳龟载着小船缓缓降落回海面。阿禾接住落回手中的赤鳞，鳞片上又多了道石碑的印记。陆沉舟握紧融入青铜铃的长刀，望向远方翻滚的云层——那里，正是守碑人所说的下一处封印之地。 “下一站，雾泽”阿禾抬头问，眼里没有了初见归墟时的怯懦，多了几分坚定。 陆沉舟点头，看了眼镇岳龟背上愈发明亮的金纹：“它好像已经认路了。” 镇岳龟轻轻摆尾，朝着云层深处驶去。白鸟群在头顶盘旋，翅尖的银线织成新的路标，在湛蓝的海面上，划出通往未知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