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暗室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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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后的日子，并未立刻迎来波澜壮阔的征程，而是陷入了更为枯燥、甚至可称煎熬的缓慢恢复期。 回春神苑的别院，成了云澈暂时的牢笼与庇护所。阵玄至尊布下的层层禁制隔绝内外，既防止外界打扰，也限制了他的自由。两位神君女官尽职尽责，每日送来精心调配的丹药与灵膳，辅助他温养经脉，巩固神魂。 大部分时间，云澈都独自一人，盘坐于玉榻之上，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那微弱却顽强的混沌本源，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破损的经脉，滋养着黯淡的窍穴。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 曾经挥手间星辰崩灭的荒帝之力，如今调动一丝都需耗费极大的心神。经脉中传来的滞涩与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身的虚弱。后背那寂灭掌印，如同一个永恒的警告，时刻散发着冰冷的吞噬之意，试图将他重新拖入深渊。 他尝试运转《混沌诀》基础篇，吸纳外界灵气。效率低得可怜，如同以漏勺汲取江河，十不存一。大部分灵气在流入经脉的瞬间，便被那寂灭掌印逸散的力量悄然吞噬、湮灭。 “果然……有它在，想要依靠常规修炼快速恢复，难如登天。”云澈睁开眼，眉头微锁。这寂灭掌印不除，他就像是一个底部有洞的水桶，无论注入多少灵气，都会不断流失。 他将希望寄托于源初之光。 意识沉入识海，那株源初幼苗生机勃勃，与他的灵魂之火交相辉映。它似乎并未因他修为跌落而受到影响，反而因为持续净化寂灭之力与魔气，显得更加凝练通透。 “既然外力难借，那便以内求为主。” 云澈改变策略。他不再急于吸纳外界灵气，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引导源初之光上。他以意念沟通幼苗，引导那纯净而蕴含生机的光芒，流转全身。 源初之光流过干涸的经脉，那刺痛与滞涩感竟有明显的缓解，如同久旱逢甘霖，破损之处传来细微的麻痒，那是愈合的征兆。它流过黯淡的窍穴，如同点亮一盏盏熄灭的灯，虽然光芒微弱，却带来了希望。 更重要的是对寂灭掌印的净化。 云澈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源初之光，如同探针般，缓缓靠近那冰凰封印下的漆黑掌印。 “嗤……” 刚一接触，那缕源初之光便剧烈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仿佛要被那纯粹的寂灭意志彻底同化、湮灭。一股源自大道层面的排斥与对抗感，让云澈神魂剧震，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紧守心神，全力维持着那缕源初之光不散，仔细感受着两者碰撞时产生的每一丝变化。 毁灭、终结、虚无……这是寂灭大道的力量本质。 净化、定义、起源……这是源初之光的权柄雏形。 两者如同水火，天生对立。但混沌包容万物，能否在其中找到一丝平衡，甚至……转化的契机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与神魂之力的消耗。那缕源初之光往往支撑不了数息便会溃散。但云澈如同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重新凝聚。 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反复尝试中，他对源初之光的掌控，变得愈发精微。对寂灭之力的特性，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虽然进展依旧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能感觉到，那漆黑掌印最边缘、已经被净化区域的旁边，似乎有极其微小的一点，颜色……变淡了那么一丝丝。 除了疗伤，他更多的时间，用在研读那部得自毁灭神庭的《光之源典摘要》上。这部残篇高深莫测，以往他境界不够，许多地方只能强行记忆，无法理解。如今修为跌落，心反而静了下来，结合自身对源初之光的运用与感悟，再读此篇，竟常有豁然开朗之感。 “光非止于创造，亦在于‘定’与‘义’……” “混沌未开，鸿蒙未判，源初一念，可定乾坤……” 一些以往晦涩的经文，此刻仿佛有了生命，与他体内那株源初幼苗相互印证。他隐隐感觉到，源初之光的潜力，远不止他目前所运用的净化与滋养。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疗伤、研读、与寂灭之力对抗中悄然流逝。 转眼间，他苏醒已有一月。 这一月，他的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生死道君巅峰，未有突破。肉身强度恢复了一成左右，经脉顺畅了许多，至少日常行动已无大碍，不再需要女官时刻照料。神魂创伤愈合了近五成，思维愈发清晰敏捷。 最大的变化，是气质。 曾经的云澈，锋芒毕露，如出鞘利剑。经历接连大起大落，生死磨难，如今的他，气息内敛深沉，眼神平静如古井，偶有精光闪过，也迅速隐没。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块历经风雨打磨的顽石，沉稳而坚定。 这一日，他正引导源初之光温养一条主要经脉时，别院禁制被触动。来访者是凌霄剑尊。 这位剑道至尊依旧是那般不拘小节，他打量了云澈几眼，点了点头：“气息沉稳，根基未损，不错。”他并未过多寒暄，直接道明来意，“老夫观你剑意沉寂，可是因伤势之故” 云澈苦笑：“真元不济，难以御剑。” 凌霄剑尊哼了一声：“蠢！剑之道，岂独倚仗蛮力心与意合，意与剑通！你如今真元薄弱，正是锤炼剑意、明悟剑心的绝佳时机！” 说罢，他也不管云澈是否同意，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不含丝毫真元，纯粹由剑意构成的微小剑罡，直刺云澈眉心！ 云澈瞳孔一缩，此刻他无力抵挡，只能全力凝聚自身意志，那沉寂已久的《熔星剑诀》剑意自识海中升起，化作一道虚幻的剑影，迎向那点剑罡。 “嗡！” 无声的碰撞在识海炸响。云澈闷哼一声，脸色微白，但那道虚幻剑影却并未立刻溃散，反而在凌霄剑尊那纯粹剑意的压迫下，剧烈震颤，其内蕴含的至阳至刚、焚星熔宇的意蕴，仿佛被剥离了外在力量的遮蔽，变得更加清晰、纯粹！ “感受到了吗”凌霄剑尊收指，淡淡道，“剑意，是魂！是心！是你对剑的认知与执着！力量可失，此心不可丢！好好体悟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云澈怔在原地，回味着方才那纯粹剑意的碰撞，识海中那《熔星剑诀》的感悟竟活跃了许多，以往一些晦涩之处，隐隐有了新的理解。 “心与意合，意与剑通……”他喃喃自语，眼中渐渐亮起光芒。 是啊，力量暂时失去，但感悟、经验、意志，这些才是根本！ 从这一天起，云澈的恢复日程中，又多了一项——锤炼剑意。他以指代剑，于这方寸斗室之内，一遍遍演练《熔星剑诀》的招式，不追求威力，只求意蕴的纯粹与心神的契合。 暗室虽小，微光已燃。在这看似困顿的蛰伏期，云澈正以另一种方式，夯实着通往未来的基石。他的恢复，不仅仅是力量的累积，更是心境的蜕变与大道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