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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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老旧的钻石牌大风扇咣咣转着，送来带着皂角清香的凉风， 绿色的小碎花窗帘，被风吹得高高飘起～ 窗外，绿荫下蝉鸣不止，伴着街边嬢嬢叫卖冰粉的声音，渐行渐远， 正午的阳光斑驳地透过树叶， 大片大片洒进客厅，一切都和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夏天一模一样。 周曳握着白瓷勺，舀起一口飘着诱人红油的汤，鼓着腮帮子呼呼～吹凉后，才轻轻抿进嘴里。 那熟悉的麻辣鲜酸瞬间裹住舌尖味蕾，她眼睛立刻幸福得弯成了月牙，朝对面的男人竖起大拇指， “宋叔叔，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想吃好久了，让宋听野给我煮，他居然说不会。” 对面，宋爸爸脸上堆着和煦的笑，听到她的话，剥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笑容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愣怔。 他没有立即接话，只是耐心地将橘瓣上白色的橘络也仔细撕干净， 然后把完整的、橙黄饱满的橘子用干净的纸巾垫着放到周曳面前，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声音温和依旧， “崽崽……说他不会煮” 周曳拿起橘子，分了一半递回去，头点得像捣蒜， “嗯嗯～！他还欺负我，说要把我的酸辣粉端去喂小狗。宋叔叔，等他回来你一定要帮我好好骂他。” 看她一副委屈又认真的模样，宋爸爸乐得开怀大笑，似乎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哈哈哈好～等有机会啊，我一定帮你骂他” “嗯嗯！”周曳低头开心地吃了一大口粉，红油沾在嘴角，她突然又抬起头，有些担心地补充道，“不过……也别骂太惨，你假装皱个眉，凶两句就算了。” 宋爸爸眼底暖意融融，笑着答应，“好好好，都听我们小曳的。” 接着，他又问起周爸爸周妈妈这几年好不好 听到周曳说俩人每天甜得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似的，宋爸爸再一次被逗笑，小小的客厅里充满了久违的欢乐。 聊了一会儿，见她吃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宋爸爸起身将摇头的风扇固定住，然后搬远了些，让风更柔和地对准她吹， “谢谢宋叔叔。”周曳吃着粉，含糊地道谢， 宋爸爸笑了笑，坐回到她对面，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电视墙上挂着的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小孩，周琦思、宋听野、周曳还有宋呦呦，每人都拿着一串糖葫芦， 偏偏周曳一手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还要抓着宋听野的手腕，要去咬他的糖葫芦，吓得宋听野赶忙推她的脑袋。 周曳抬头顺着宋爸爸的视线望去，但目光却被电视上的日历本吸引， 她奇怪地咦了一声，放下筷子走上前取了回来，坐到凳子上，翻了好几页，有些疑惑地晃了晃， “宋叔叔，你遭别个豁（糊弄）了哟！现在都2017年了，这上面印的怎么全是2008年9月9日” 宋爸爸拿过日历，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岔开话题， “不知不觉……我们小曳都长这么大了……”语气里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时光的感慨。 “可宋叔叔还像我刚搬走那会儿一样的年轻帅气，不像我家老汉儿头发都白咯”周曳笑着说完，下意识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但不等她细想，宋爸爸犹豫片刻，带着一丝后悔漫长缺席的愧疚，小心翼翼地问， “崽崽和妹妹……现在，应该也跟你一样高了吧” “嗯～”周曳摇摇头，立刻就忘了那点儿异样，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认真比画， “呦呦到我耳朵这儿，跟我差不多高，但宋听野可比我高得多了！” 她踮着脚，努力把手举到最高，拉长了声调，语气夸张地说， “他现在啊有这么——高！我想拧他耳朵，都得踮起脚才够得着！而且还很犟，我上次让他背我他说什么也不肯！” 见她形容得有趣，宋爸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擦眼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下次我跟他讲，让他以后都听小曳的话，小曳累了的时候，他就背你，好不好” “真的”周曳坐回凳子上，眼睛像是落满了星星， 宋爸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郑重地，缓缓举起手，掌心朝向周曳， 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不舍，还有一种近乎诀别的恳求， “叔叔再跟小曳击个掌一言为定。” “行！宋叔叔最讲信用了！答应我的事从不食言！”周曳毫不犹豫地抬起手， 朝着那只温暖宽厚、曾无数次煮酸辣粉给她吃，接她放学牵她过马路，带她去公园玩的手掌迎了上去。 可是—— 预想中清脆的击掌声并没有响起， 她的手掌，毫无阻滞地、轻飘飘地穿过了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掌， 没有触感，就像是穿过了一道温暖阳光下，冉冉升起的青烟。 周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臂僵在半空， 她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对面笑容依旧温和、身形却开始微微模糊透明的身影， “宋……宋叔叔，你……”这时，她的脑海中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瞬间泛红，毫无征兆的泪水决堤而出， 滑落而下的泪珠，穿过了渐渐透明的桌面，砸到老旧的瓷砖地板上。 在她模糊的泪眼中，宋爸爸的身影，连同那咣咣作响的老风扇、想念了许久的酸辣粉、洒满阳光的温馨客厅……。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模糊、变淡，从边缘开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金色光斑，如同逆飞的萤火，飘散远去……。 …… 安静的客房内，一片漆黑， 周曳睁开眼，呆呆地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眼角还带着一丝冰凉的湿意， 她抬起手，怔怔地看着掌心，梦里那穿过虚无的感觉，真实得让她心口发紧。 “肯定是我太想吃酸辣粉了……才会做梦……”她安慰了自己一句，翻身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轻轻闭上眼帘，努力把梦续上。 就在她闭眼的刹那，窗沿上，悄然亮起一点微弱的金光， 一只萤火虫静静停驻片刻后，振了振翅膀，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的缝隙飞了出去，融入无边的夜色。 （梦境真的很神奇，这里用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借口，大家当巧合就行了，不会写着写着就跑灵异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