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蚀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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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是从地板深处钻出来的。 不是之前设备运转的嗡鸣，是更沉的、带着节律的震颤，像有头巨兽在楼栋地基下磨牙。 我按住发烫的墙壁，指腹能清晰摸到水泥表层的细裂纹——那是之前发电机启动时留下的旧伤，此刻正随着震颤一点点变宽，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女主播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瞳孔里映着天花板摇晃的吊灯，灯丝在玻璃罩里发出危险的嘶嘶声。 “不是地震。” 我拽起她往阳台走，指尖刚触到窗帘就顿住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夜空被一种诡异的橘色浸透，像是烧红的铁板盖在头顶。小区里的路灯全灭了，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更骇人的是地面——便利店方向的柏油路面鼓出半米高的隆包，裂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正顺着地势往楼栋这边蔓延，所过之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那是什么” 女主播抓住我胳膊的力道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下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是之前人类的争执，是混合着骨骼碎裂的闷响，还有某种黏腻的“滋滋”声，像强酸在腐蚀皮肉。 我抓起墙角的夜视望远镜，镜头里瞬间撞入一副地狱图景：三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被一团蠕动的黑影缠住，那东西像是融化的沥青，表面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触须，触须刺进人体的地方，立刻冒出白烟，皮肉以惊人的速度消融。 “蚀骨者。” 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女声，苏晴不知何时站在了楼道里，手里举着一把改装过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黑渍。 她的蓝色制服裙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划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却面无表情地指着望远镜里的黑影，“组织的失败品，被雨水里的基因药剂催化变异了。” 女主播吓得后退半步，撞在阳台栏杆上发出闷响。 苏晴却径直走进屋，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扔给我：“六楼那个男人留下的，说这是‘蜂巢’的核心密钥。他们推来的发电机不是发电的，是基因萃取器，目的是收集住户的基因片段。” 金属盒入手冰凉，表面刻着和作战服徽章一样的符号。 我刚打开盒盖，地板突然剧烈一震，吊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起老高。 楼下的惨叫变成此起彼伏的嘶吼，夜视镜里，更多的蚀骨者从地面裂缝里钻出来，像黑色的潮水般涌向楼栋。 “他们来了。” 苏晴突然指向小区门口，五辆越野车正冲破雾气驶来，车头上装着旋转的电锯，挡风玻璃后，能看到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寸头男居然没死，此刻正举着扩音器喊话，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得意：“江若尘，交出密钥，饶你们全楼不死！” 我冷笑一声，意念一动，两把加装了消音器的霰弹枪出现在手里，扔给苏晴一把：“守住门口，我去顶楼看看。” 之前顶楼的拆砸声绝非偶然，那老人说不定藏着关键线索。 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是蚀骨者的分泌物。 刚爬到八楼，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头顶的水泥板突然塌下来一块。我侧身避开，正好看见一只蚀骨者的触须从天花板的破洞里刺出来，目标直指楼梯拐角的身影——是顶楼的独居老人，他正扶着墙往下挪，深色中山装沾满黑渍，手里还攥着个生锈的铁皮盒。 “小心！”我抬手扣动扳机，霰弹枪的后坐力震得肩膀发麻，触须瞬间被轰成漫天黑沫。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你是七楼的小伙子快拿好这个，他们要的不是密钥，是‘母巢’的定位器！” 铁皮盒里装着个老式怀表，表盘里嵌着微型芯片，正是苏晴说的密钥。我刚把怀表揣进怀里，楼梯间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苏晴的喊声穿透烟尘：“江若尘！他们用烟幕弹了！” 我拽着老人往楼下冲，刚到七楼就撞见惊悚一幕：女主播正举着灭火器对抗蚀骨者，粉色睡衣上溅满黑渍，却咬着牙把灭火器喷口对准触须，泡沫碰到黑影的地方发出刺耳的嘶鸣。 而她身后，寸头男带着五个手下正撬门，手里的液压钳已经把门锁夹得变形。 “放下武器！” 寸头男看到我手里的怀表，眼睛瞬间红了，举起一把改装步枪对准老人，“老东西藏了我们三年，今天终于找到了！” 老人突然推开我，扑向寸头男的瞬间拉开了怀表后盖。 刺眼的蓝光从芯片里迸发出来，楼道里的蚀骨者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纷纷蜷缩成一团。苏晴抓住机会，一斧劈开最前面那个男人的手腕，女主播趁机把灭火器砸向液压钳，火花溅起的瞬间，我已经冲到寸头男面前。 强化后的拳头砸在他下巴上的触感像打碎石膏，寸头男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但他的手下反应极快，两张电击网瞬间罩过来，我拽着女主播就地翻滚，网面擦着头皮掠过，击中墙壁时爆出噼啪的电火花。 “母巢在市政厅地下！” 老人突然大喊，被一名手下用枪托砸中后脑，缓缓倒在地上，“他们要把整个华安变成饲养场！”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耳边，我刚要去扶老人，就见寸头男爬起来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刺耳的蜂鸣声突然从楼道各处响起，之前那台发电机的残骸居然重新启动，红光顺着电缆线爬满墙壁，地面的裂缝里涌出更多的蚀骨者，这次的黑影里，居然夹杂着闪烁的红光。 “不好！密钥激活了母巢信号！” 苏晴挥斧斩断缠向女主播的触须，斧刃却被黑影黏住，怎么也拔不出来。我掏出脉冲匕首刺向蚀骨者的核心，黑影瞬间化作一滩黑水，但更多的触须已经从楼梯口涌进来，像活过来的蛇群。 女主播突然抓起地上的怀表，往发电机残骸扔过去：“苏晴姐说这东西能干扰信号！”怀表撞在设备上的瞬间，蓝光暴涨，所有蚀骨者同时僵住，红光一点点褪去。寸头男见状目眦欲裂，举枪就要射击，却被突然爆开的门砸中后背； 是之前躲在五楼的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手里举着焊枪，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们杀了我老婆，今天同归于尽！” 焊枪喷出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蚀骨者的分泌物，黑色的火焰顺着地面蔓延，寸头男的手下纷纷惨叫着被火海吞噬。我趁机扛起老人，拽着苏晴和女主播往楼顶跑，身后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 顶楼的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我刚把老人放在通风处，就看见天边升起三道红色信号弹。苏晴脸色煞白：“是组织的支援部队，至少有五十人，还有重武器。” 女主播突然指向地面，我低头看去，那些被烧死的蚀骨者残骸正在重组，黑色的液体汇聚成更大的黑影，这次的轮廓居然有两米多高，头顶还长着类似触角的凸起。 而小区门口，十几辆装甲车正冲破雾气，炮口对准了楼栋的方向。 老人突然抓住我的手，把一枚黄铜钥匙塞进我掌心：“顶楼水箱里有逃生通道，通往地下车库。记住，母巢的弱点是——”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一根黑色触须从他胸口穿出来，带着粘稠的血珠。我猛地转身，寸头男正站在楼梯口，手里举着沾血的短棍，嘴角挂着狞笑：“老东西还是这么多废话。” 触须突然暴涨，缠向女主播的瞬间，苏晴扑过去推开她，自己却被触须缠住了脚踝。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所过之处，制服瞬间被腐蚀出洞。 我举枪射击的同时，突然听见女主播的尖叫：“怀表！它在发光！” 掉在地上的怀表正发出刺眼的蓝光，寸头男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左臂的徽章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惨叫着打滚。 蚀骨者的触须碰到蓝光，立刻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苏晴趁机斩断触须，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刚要冲过去补枪，地面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楼栋开始剧烈摇晃。 顶楼的水箱“轰隆”一声塌下来，裂缝里涌出的不是水，是无数蠕动的黑色触须。寸头男被触须缠住拖进裂缝，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快走！” 我背起昏迷的老人，拽着苏晴和女主播往水箱后的通道跑。身后，越来越多的蚀骨者从地面钻出来，蓝色的怀表光芒却在逐渐减弱。 当我们冲进地下车库的瞬间，头顶传来重物坍塌的声响，回头望去，整栋楼已经被黑色的潮水彻底吞没。 车库深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改装过的五菱宏光正亮着大灯朝我们驶来。驾驶座上的人探出头，居然是之前开保时捷的男人，他扔过来一把车钥匙大喊：“苏晴让我在这等你们！ 母巢要觉醒了，只有市政厅的抑制剂能阻止它！” 我刚把老人塞进后座，怀表突然“咔嗒”一声停了。 黑暗中，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在车库深处亮起，蚀骨者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晴握紧消防斧，女主播也捡起了地上的钢管，我发动汽车的同时，突然看见天边升起一轮诡异的血月——那不是自然现象，是母巢苏醒时发出的红光。 五菱宏光冲破车库铁门的瞬间，我终于明白老人没说完的话——母巢的弱点，或许根本不存在。而我们要去的市政厅，可能才是真正的陷阱。 后视镜里，整座城市的轮廓正在被黑色的潮水吞噬，而更远处的天空，正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朝这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