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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比傍晚时更密了些，像无数根细针斜斜扎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我坐在沙发上，指尖划过物资库的半透明界面，把常用的手电筒、蜡烛和几包压缩饼干挪到“快速提取”栏里——刚才小区群里有人说，西区几栋楼已经开始跳闸，保不齐我们这栋也会停电，提前备好这些总没错。 灰色t恤的袖口蹭到了沙发扶手，沾了点上周不小心蹭上的咖啡渍。我起身拍了拍，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的香樟树被雨打得弯下腰，叶子上积满了水，风一吹就“哗啦啦”往下淌。便利店门口的队伍早就散了，玻璃门紧紧关着，大概是老板怕雨水渗进去，在门底塞了圈旧毛巾。路灯又灭了两盏，剩下的几盏也忽明忽暗，昏黄的光落在积水里，晃得人眼睛发花。 “咔嗒”一声，屋里的灯突然闪了下，然后彻底黑了。 我没慌，指尖在心里默念“手电筒”，手里立刻多了个沉甸甸的金属手电筒，按下去的瞬间，暖白的光立刻照亮了小半个客厅。借着光，我摸到门边的挂钩，把备用的蜡烛和打火机塞进外套口袋——想下楼看看楼道的情况，顺便给电驴再充会儿电，怕万一停电，充电棚的插座也跟着用不了。 打开门，楼道里一片漆黑，连之前从门缝漏出的微光都没了。声控灯大概是彻底坏了，我用手电筒照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刚到六楼，就听见前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带着点犹豫的停顿。 “谁……谁在那儿”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是隔壁的女主播。 我把手电筒的光往旁边偏了偏，避免直接照到她脸上：“是我，七楼的。你要下楼” 光里露出她的粉色吊带睡衣，黑色长直发披在肩上，发梢还沾着点水珠，大概是刚才在阳台站过。她手里攥着个手机，屏幕亮着，却没开手电筒，大概是怕耗电。“我……我想看看楼下有没有蜡烛卖，屋里没光了，有点怕。”她说着，往我这边挪了挪，声音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根蜡烛递给她：“便利店早关了，这两根你先拿着，够你用一晚上了。” 她愣了一下，接过蜡烛时指尖碰到我的手，冰凉冰凉的。“谢谢……”她小声说，又补充了句，“我明天还你” “不用，我这儿还有。”我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走。身后传来她轻轻的关门声，还有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的光，大概是在找地方放蜡烛。 走到三楼时，手电筒的光忽然照到了两个人影——是空姐苏晴和她身边穿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苏晴还穿着那套白色衬衫配黑色短裙的空姐制服，只是在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薄外套，手里拿着个空的矿泉水瓶，正蹲在楼道的窗户边，用瓶子接从窗缝漏进来的雨水。 男人站在她旁边，手里攥着个保温杯，眉头皱着，像是在跟苏晴说什么。 “家里停水了”我走过去，问了句。 苏晴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无奈：“嗯，刚才想烧点水，发现水龙头没水了。群里说可能是水管被雨水泡得有点堵，物业在修，但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子，“先接点雨水应急，虽然不能喝，至少能擦个手。” 我心里动了动，从物资库里调出两瓶纯净水，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能喝的。别接雨水了，万一不干净。” 苏晴和男人都愣了，男人先反应过来，连忙说“谢谢”，伸手想接，苏晴却轻轻拉了他一下，抬头看着我：“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也需要吧” “我这儿还有不少。”我笑了笑，把水塞到她手里，“特殊时候，互相帮衬点应该的。” 她攥着水瓶，指尖微微用力，又说了声“谢谢”，声音比刚才软了些。男人也跟着道谢，还想跟我多说两句，楼下忽然传来了说话声，混着铁锹铲水的“哗啦”声。 我们三个往下走了两层，才看清是穿棕色夹克的中年大叔和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还有两个物业的工作人员，正拿着铁锹清理楼道口的积水。大叔的棕色夹克沾了不少泥点，额头上全是汗，却还在笑着跟旁边的人说：“再把这边的水往排水口引引，别渗到地下室去，那儿还堆着不少业主的东西呢。”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没说话，只是闷头铲水，结实的肩膀随着动作动着，蓝色工装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的肌肉。 看到我们，大叔停下手里的活，抹了把汗：“小伙子，你们下来拿东西小心点，门口积水深，别踩进去了。” “我来看看电驴的电充得怎么样了。”我说着，指了指楼下的充电棚，“大叔，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们几个够了。”大叔摆了摆手，又冲苏晴笑了笑，“苏小姐，家里没水的话，先去保安亭那边拿，物业刚送了几桶过去，登记一下就能领。” 苏晴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叔”，拉着身边的男人往保安亭方向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大叔和工装男忙碌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就算没水没电，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还有人在想着大家，互相提醒着。 走到充电棚，我的电驴还插着电，充电器的灯亮着绿色，说明还在充。我检查了下插座，没什么问题，又帮旁边几辆车挪了挪位置，避免它们被积水泡到——都是小区里邻居的车，有的车座上还搭着雨衣，大概是白天急着上楼，忘了收。 往回走的时候，楼道里又多了几个人，都是拿着手电筒或手机，下来看看情况的。有人手里提着刚从保安亭领的水，有人拿着蜡烛，碰到了就互相问一句“家里还好吗”“要不要帮忙”，声音不大，却在漆黑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暖。 回到七楼，邻居女主播的门又开了条缝，这次她没躲，反而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个装着热水的杯子：“那个……谢谢你的蜡烛，这个给你，刚烧的热水。” 我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暖乎乎的。“谢谢。”我说。 她笑了笑，这次没再带着距离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可能有点误会，对不起啊。” “没事。”我摆了摆手，看着她关上门，才转身进了自己家。 屋里还是黑的，我点燃一根蜡烛，放在餐桌中间。蜡烛的光晃着，把屋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坐在沙发上，喝着女主播给的热水，又打开物资库，把里面的矿泉水和饼干分了些出来，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万一明天有邻居需要，也能顺手给点。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小区群里的消息。物业发了条通知，说水管大概明天早上能修好，还提醒大家晚上锁好门，有问题随时联系保安亭。下面跟着一串“谢谢物业”“辛苦大家了”的回复，还有人发了张自己煮的面条照片，配文“虽然没灯，但吃口热的就舒服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桌上的蜡烛，心里踏实了不少。雨还在敲打着窗户，声音淅淅沥沥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紧张，反而像一首轻轻的催眠曲。 我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温热的杯子，想着明天要是雨停了，就去楼下的便利店看看老板怎么样了，再帮大叔他们一起清理下小区里的积水。 蜡烛的光忽明忽暗，映在墙上，像跳动的小星星。 我知道，这场雨或许还会下很久，可能还会遇到别的麻烦，但只要大家还能互相帮衬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至少现在，我不是一个人。
